穆王墓(4)(家長)(2 / 2)

死神不可欺 木兮娘 20538 字 9個月前

他說:“丁Y青,你留這裡。我去追捕何貴。”

說完不等丁Y青回應便走了。

丁Y青拄著大黑傘,在冷寂安靜的通道裡,忽然輕輕地哼了聲:“越來越習慣使喚了。”

那頭,岑今等不及電梯,見上麵幾層沒人,就從樓上跳到樓下,兩步一層樓,到三樓時就聽到裡麵混亂成一團的尖叫。

剛拉開防火門就有很多人衝出來,門廊裡聚集慌亂的家屬和孕婦們,還有一些剛做生產完不能移動,不得不留在病房裡,她們的家屬被擠到外麵,大喊著想回去。

突然一個身影飛過去,狠狠撞在前台的辦公桌,將鐵製的辦公桌砸出一個大坑,而那道身影沒有停滯,猛地彈跳起來,並向前衝,見前麵密密的人群便愣了下,轉身朝後麵跑。

那是個小孩,皮膚灰黑色,眼睛全白,臉上還有無數道裂縫,模樣極為恐怖。

和小孩直麵相對的普通人發出驚恐的尖叫,又被另一道走出來的人影嚇得沒聲,那是個年輕斯文的男人,卻有著令人作嘔的脖子。

所有人噤聲,齊刷刷後退。

那人跳上鐵桌,‘砰’地巨響,踩出一個坑,彈簧似地跳出去,和小孩廝殺。但是小孩身形靈活,在牆壁和天花板間來回跳躍,竟然戲耍得那個白淨臉男人奈何不得。

這白淨臉男人沒有耐心,抓起辦公桌便掰出一鐵片,桌子底下傳出女聲尖叫,原來是沒來得及逃跑的護士就近躲下麵了。

白淨臉男人露出笑,一拳又一拳地砸著辦公桌,打地鼠般找護士的頭。

他那力道連鋼鐵都能打穿,要是打到護士身上,估計頭顱直接爆了。

忽然白淨臉男人的笑容更扭曲興奮,衝著一個方向狠狠重擊,‘啵’地悶響,這一拳打在憑空閃現在他拳頭身下的怨童腹部,直接將其腹內五臟六腑裡的白石灰擊碎。

肉眼看不見的腹部裡,細密的裂縫數千上百道。

護士驚訝地看著擋在她頭頂的怪物,怎麼會保護她?

小孩的垂死掙紮和女人的哭喊刺激得白淨臉男人的心態,更加扭曲興奮,他高高舉起拳頭:“你是神道柱裡跑出來的小孩?哈哈哈……你父母和村民愚昧,送你去死,你現在居然還保護人類?”

“什麼時候,詭異居然也會保護人類了?!”

一拳重擊下去,沒有想象中的擊打在□□上的感覺,白淨臉男人疑惑,定睛一看,卻見底下是個黑色背包,而小孩跟女人都不見了。

“何貴,或者先知?”

岑今將護士推進人群,單手抱著耷拉眼皮,無精打采的怨童,另一手提著把砍骨刀,示意擁擠在門廊裡的人都有秩序地離開。

何貴轉身看他,“你是誰?”

岑今兀自說道:“知道地震、恐怖襲擊時應該怎麼做嗎?小孩老人孕婦先走,年輕力壯的墊後,不會有事,把我身後那隻怪物當成一個反社會變態就行。

知道醫院緊急疏散電話和警鈴在哪吧?護士去通知,記得報警,到樓下、樓上做好疏散病人的工作,不要驚慌,我會處理好。

還有,留在樓裡的其他病人我會保護好。

等會記得廣播通知,安撫不能離開的病人,讓她們鎖緊門,待在裡麵彆亂動。”

何貴被忽視,非常惱怒:“喂,你到底是誰!”

岑今平靜地看向麵前一個護士的眼:“懂了嗎?”

護士:“明,明白!”

然後便有人主動做疏散人群的工作,何貴見被忽視,憤怒到極點,用力將手中的鐵片擲出去,正麵衝著一個病人家屬的頭顱。

他嚇得閉緊眼,等半天沒死,趕緊睜眼,發現鐵片在半道就莫名卷縮成一個鐵球,又被一股從天而降的力重壓在地麵。

“走。”

他聽見黃毛說。

隨即眼前一花,黃毛的身影快到模糊,刀兵相擊的聲音格外鏗鏘響亮,空氣中一串火花不停擦亮,下一刻何貴突然被狠狠地踹飛,腹部中間嵌入牆裡,‘喀嚓’地骨裂脆響表明他的盆骨、脊骨都斷了。

黃毛朝何貴走去,目光淡漠,砍骨刀滴落一串血珠。

何貴斷斷續續地問:“你,到底是誰?”

黃毛:“小孩的家長。”

何貴根本不信,“你是人類,人類怎麼可能跟詭異和平相處?你騙我……我知道了,要麼你跟這群詭異做了見不得人的交易,你也想變成詭異。要麼,你騙這群詭異為你賣命。”

他非常篤定自己的猜測,反正絕對不相信人類跟詭異能夠和平共處。

岑今無所謂他信不信,隻問:“認識新海城李振中身邊那個鬼蠱師嗎?”

何貴桀桀地笑:“一個同僚。我知道他被李振中反殺,哈哈哈……自大的蠢貨,被一個人類算計。”

岑今:“你沒打算替他報仇?”

何貴:“母神想知道李振中能走到哪一步,說不定能為我們所用。”

“你們還挺知人善用。”岑今:“你在醫院裡還乾了什麼?紅青蛙是你下的蠱?你們的目的是什麼?”

何貴盯著他笑:“我不會說。”

岑今:“不說會死,說了我能想法保住你。”

“哈哈哈哈……”何貴大笑,嘲諷岑今的天真:“你們人類,傲慢自大,根本理解不了真神的意義。不過,我可以告訴你我在醫院裡還乾了什麼,我在那些孕婦的肚子裡,養了怪物。”

岑今冷漠地看他。

何貴:“你們準備怎麼剖開她們的肚子,弄死那些脆弱的生命?我建議,踩死吧。”

岑今不為所動,他不會被一個變態的話激怒,因為對方的邏輯就是爛的、惡的,順著其邏輯去思考,發現違背自身邏輯才會憤怒。

而他不會順著變態的邏輯思考。

沒必要,他又不是變態。

“最後一個問題,四海窟神道柱是你乾的?”

何貴有點驚訝於這問題,“是我。”

岑今知道了,將砍骨刀遞給怨童:“順著他脖子砍下去,沒有骨頭,不需要太大力氣。或者我代勞,你看著?”

“……”怨童:“我自己來。”

何貴不敢置信地看著黃毛,似乎沒想到對方是真誠心為怨童討公道。

不是吧?

為一隻詭異?

怨童強撐著一口氣,抓過砍骨刀,猛地砍向何貴的脖子,咣當一聲,頭顱落地,惡心的青蛙卵剛飛濺就被岑今的噴火罐燒熟。

岑今望著滿地的蠱蟲焦屍,忽然說了個冷笑話:“雞肉味,嘎嘣脆。”

怨童不懂這笑話。

岑今有點寂寞。

“謝謝。”怨童忽然說。

岑今:“不用。何貴不是主謀,等搞死主謀,回頭帶你去吃啃得雞。”

怨童:“啃什麼雞?”

岑今:“跟快樂水一樣是能夠讓人忘記不開心的食物。”

怨童‘哦’了聲,背對著岑今半晌不說話,而岑今沒發現它扭捏的心態,抬頭盯著監控頭,順著網線將主機損毀。

雖然剛才怨童沒害人,還有保護人類的傾向,但是以防萬一,還是藏起來的好。

做完這些,岑今準備去找被何貴下蠱的孕婦,怨童忽然扭頭盯著他看,白色的眼睛不知怎地,看出點羞澀來。

“你剛才怎麼說你是我家長?我不會認的,我實際年齡比你大。”頓了頓,怨童支支吾吾地說:“但是,在外人麵前……我就勉勉強強給你麵子。”

黃毛心想,這小詭異好彆扭啊。

“上學也給我麵子?”

“不!”怨童炸毛。

“行了行了。”岑今將他拎到一沒人的病房廁所,讓他回林中小屋療傷。“去休息。”

怨童臨走前,抓著他的手,語氣幽怨:“奶茶,檸檬水和啃什麼雞。”

“回去就買。”

怨童這才聽話地回小屋。

岑今關上門,垂著眼,忽然笑了下。

詭異也不是全都仇恨人類嘛,它們也喜歡吃炸雞快樂水的。

***

醫院下麵四樓的人都清乾淨,官方收到報警,很快派人控製局麵,為首的武警中隊是關長城,也從首都那裡調來臨時管控黔川局麵。

關長城正跟岑今對話,記錄他說的何貴和下蠱一事,聽完後才問:“聽群眾說,當時還有一個長相詭異的小孩跟何貴對打,跟你很熟,那是什麼?”

黃毛麵不改色:“不認識。我一開始沒看清,以為他打殺一個小孩,情況緊急,來不及多想,我就殺進去救人。救完才發現是隻二級詭異,那燙手啊,趕緊扔了,反應過來就想補刀,沒想到那詭異機靈,順著通風管道逃走――你們現在探測,還能檢測到殘存的精神汙染。”

怨童確實追著何貴爬六樓到三樓的管道。

關長城想從黃毛的臉上看出點撒謊的痕跡,但是沒有,因為太喪了。

其實黃毛本人也挺清秀,臉白淨,站姿蠻直的,明明盤靚條順但就是給人感覺這人熬夜打遊戲還抽煙喝酒燙頭發,混日子得過且過的頹喪。

“我覺著你名字熟悉。”

“您知道密大嗎?”

“哦,你密大學生。”

“新生,名人。”

關長城在首都機構裡了解超凡者的犧牲和責任,便很敬佩他們,也對密大學生們頗有好感,一聽是名人,不用說,未來肯定是前線作戰的軍人。

“新生放個假都能破獲一起特大凶殘的詭異作祟案,成功保護人民財產安全。”關長城稱讚:“未來可期,黃同學。”

黃毛送他一個微笑,你媽的。

除了怨童,其他事事無巨細地交代完畢,便全權交給官方處理。

被下蠱的孕婦也是交給官方,隻要知道是蠱,強大的國家機器一運轉就能高效快速地解決,而岑今對蠱蟲一無所知,參與進去也沒用處。

六樓的孕婦被臨時安排到五樓,岑今去五樓見剛產下雙胞胎的新媽媽。

女人一見他,愣了下才說:“那位先生已經離開。”

岑今:“我來找你。樓下被警察控製了,我沒提到你,但是建議你可以向他們尋求保護。今時不同往日,世界不為人知的一麵已經逐漸透露人前。”

女人低頭逗弄著雙胞胎,良久才開口:“我叫林問秋,今年三十五歲。十七歲的時候不懂事,未和任何人發生關係便有孕,天真地以為自己是聖母瑪利亞。以為有感而孕,腹中胎兒不平凡,於是固執地生下她。家裡人氣得跟我斷絕關係,幾年後才讓我回去。”

“這時候,噩夢開始了。”

林問秋打了個寒顫,恐懼殘留至今:“那個女孩,從我肚子裡出來的女孩不是人。”

岑今倒杯水給她:“沒事了,慢慢說。”

林問秋道謝,說:“我一開始很愛她,但是每天出去打工,陪伴她的時間很少,不知道為什麼請的月嫂隔三差五辭職。後來回家,我爸媽哥嫂接二連三出事,我小侄子的手臂甚至被她撕咬下一塊肉來。

我家裡人氣壞了。

後來我爸媽商量著,將小孩送給被人養,這也是對我好。我沒同意,一周後,我爸媽就死了。

我爸有腦血管疾病,起身突然犯病,渾身不能動,臉陷進枕頭裡活活悶死。我媽在廚房裡看湯,沒留意掛在牆上的臘腸繩子,腳一滑,脖子套進去,也活活吊死。”

“最可怕的是我們當時全家都在客廳,你知道嗎?我們都在,可是直到我爸媽死了,我們誰都沒發現他們曾經向我們求救。”

意識到這點,林問秋的兄嫂自責不已,她大哥直接抑鬱。

再之後,林問秋的女兒打碎老人的骨灰,林大嫂和林大哥憤怒地責罵她。

第二天,兩人被發現雙雙死於汽車高溫窒息,奇怪的是車門沒鎖,而且當時是冬天。

親人離奇死亡,林問秋終於懷疑到女兒身上,她匆匆將侄子送去可靠的人家裡,調查家裡所有監控,崩潰地發現父母兄嫂的死亡現場裡,都有一個熟悉的影子。

“我確定是她殺了我的家人。”林問秋表情狠戾:“我決定殺了她。”

岑今:“結果失敗。”

林問秋怔忪:“……是。我被關起來,生了很多小孩,都被她吃了。我才知道所謂有感而孕是什麼鬼東西,那是一個個惡心的東西爬進我肚子,借我肚子還陽,變成一個人樣再爬出來。”

聽起來像妖借人腹而化人,但是實施起來不輕鬆,至少母體會被撕碎,或變成觀音母那樣。

除非李振中的實驗其實成功了,隻是他本人不知道。

林問秋溫柔地撫摸雙胞胎:“後來我逃走,遇到一個男人,有了真正的孩子。那隻怪物追殺過來,殺了我男人,還想吃掉肚子裡的孩子。可我得保護剩下的家人,何貴就在這時候出現。我知道他有問題,但是我走投無路。”

岑今:“跟我同行的那個人,要你傳達什麼話?”

林問秋定定地看他,搖搖頭:“我也不知道。那位先生告訴我,那隻怪物就是何貴送進我肚子裡的,他們挑中了我,洗腦我是神母。

去他媽的神母!”

“祝你和孩子平安順遂。”

“謝謝。”

岑今走出醫院,打眼一看,丁Y青撐著把大黑傘站在大樹下,遺世獨立的味出來了。

“原來你早就找到西王母的蹤跡了。”

丁Y青側過臉:“都盤問出來了?”

岑今走到他身邊等公交車:“西王母從林問秋肚子裡爬出來,照理來說,現在是個脆弱的人類,你為什麼不順手殺了她?”

丁Y青:“那多沒意思。”

岑今:“?”

丁Y青揚起趣味的笑:“把一個廢物捧到它夢寐以求的高度,讓它沉浸在瀕臨成功的快感。然後‘咚’一下,砸爛它的王座,敲碎它苦心經營的夢,看它歇斯底裡,瘋狂絕望。到那時,再梟首示眾,才算報仇。”

岑今突然受驚般後退一步,麵向丁Y青,仿佛看見一張完美的人皮從中裂開鉛筆芯大小的縫隙,便有源源不斷的黑暗、凶煞惡意化作猛獸張牙舞爪地爬出來。

他若有所思地看著丁Y青。

丁Y青任他打量,隻是裂縫合上,又是漂亮完美的人皮。

“你當初為什麼被廢物鎮壓了?”

“……”

丁Y青目光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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