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今驚歎半晌, 訥訥說一句:“……丟。”
星艦外表的諾亞方舟炫酷到沒朋友不必多說,玄鐵外表油光滑亮,麵積大概有兩艘航空母艦那麼大, 壓根不明白為什麼區區一輛列車的金屬材料能拚湊出這麼大一艘母艦。
可能這就是半機械生命體的特殊性,擁有金屬材料自生以及材料延伸的能力。
諾亞方舟漂浮在半山腰,幾乎將峽穀填滿。
一陣叮叮咚咚的機械電子童樂響徹峽穀,數十秒後停下,諾亞方舟機械的電子合成聲音斷斷續續地發出:“你……完成了我們的約定, 滋……謝謝滋滋……”
岑今仰頭問:“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諾亞方舟:“……不知道。”
岑今打量著方舟炫酷的外型, 提議道:“不如到山海昆侖, 那裡住了很多詭異,總結起來也算你的同類, 你應該不會孤單。”
諾亞方舟:“好, 我怎麼滋滋……進去?”
岑今說了句等會兒,先趁恐怖天使休眠之際,快速跑進山海昆侖找到幾個主事者商量一番,又將他從畫家庭院裡挖出來的‘警笛頭幼崽’交給警笛頭。
莫爾斯和警笛頭、黑煤球的相處意外融洽,儼然是和諧的重組家庭狀態。
再出來時,岑今發現丁燳青他們都不見了,四下張望, 頭頂是尤利婭招手歡呼:“上麵的風景好好, 黃毛快點上來。”
弗蘭克抱著船舷尖叫:“啊啊啊我恐高救命——”
烏蘇拉甩著重騎槍站在船舷上,迎風擺出指點江山的姿態說道:“不錯,這才是配得上我所效忠君王的車架。”
丁燳青站在遠離他們的位置,衝岑今懶散地招手。
岑今向後退,幾步助跑跳到方舟上,站在這上麵發現方舟的麵積更廣闊。
烏蘇拉還在指點江山, 弗蘭克還在尖叫,尤利婭將手遮在額頭仰望太陽,垂涎地呢喃:“好想開星艦。”
岑今頓時皺起五官,心想女巫什麼樣子都有,就是感覺不太靠譜,他朝丁燳青走去,後者靠著船舷,臉色白得仿佛透明,脖子的青色血管尤為明顯。
眼眸低垂,麵無表情,沒甚情緒流露出來。
岑今盯著他片刻,視線移到他的腰際:“是不是碎片的破壞力度加強,而你控不住了。”
丁燳青抬眼,笑了起來:“區區強武——”
岑今打斷他的話:“你不會說‘區區強武’這種聽起來十分自大的話,我記得你說過歐洲神明的身上有比較大的一塊命運碎片,這直接導致他將綁定的末日審判扔在地獄,不敢隨身攜帶,因為強武會互相吞噬。”
“所以?”
“你怎麼不怕?”
“?”
“你忘了你說過的話?山海昆侖裡,你說你也有一個強武,所以你怎麼不怕自身攜帶的強武跟命運碎片互相吞噬?”岑今突然出手,握住丁燳青的衣擺就要掀起:“因為你把命運碎片囚困在身軀裡,所以殘缺的強武才能肆意破壞你的身體。”
否則以丁燳青的實力,一兩塊命運碎片怎麼可能傷害到他?
丁燳青眼疾手快地握住岑今的手,阻止他掀開衣擺的動作,戲謔道:“你關心我。”
岑今:“就算你我隻是普通的雇傭關係,我也會擔心。”何況不隻是普通雇傭關係。“手鬆開,我看看。”
“沒事。”丁燳青靠過去,攬住岑今,右手扣住他的後腦勺低聲說:“我有分寸。”
說實話,岑今不太相信丁燳青的分寸,但是丁燳青不讓人看他傷口的話,彆人就怎麼也看不到。
“岑今,你讓我抱抱。”
岑今一動不動,任由丁燳青體溫偏低的身體蹭著自己的身體,快十一月的天,涼風颯爽,一到落日時分應該偏冷,他此刻卻覺得有點熱。
弗蘭克扭頭看到前麵的黃毛和丁燳青,有點想哭:“抱完了沒有……”
他不敢麻煩女戰神烏蘇拉,於是扯著尤利婭的衣擺想讓她將自己送到地麵,然而剛開口便聽到‘嘭’地巨響,緊接著方舟重重下塌,向前一傾,整個人被巨大的慣性力狠狠甩飛。
幸好烏蘇拉手快地拽住他腳踝扯回來,否則整個人頭朝下得栽進土地裡,明兒就能吃席。
弗蘭克看到方舟下方冒出滾滾濃煙,頓時慌亂詢問:“怎麼了怎麼了?發生什麼事?”
烏蘇拉將重騎槍插進船舷的孔洞裡穩住身體,麵色凝重,眼中燃起戰意:“敵襲。”
弗蘭克:“臥槽。”然後連滾帶爬地跑到船艙處躲起來,避免他一個弱雞影響到全隊發揮。
尤利婭也早早躲起來,她一個預言家沒有任何求生技能,十分脆皮,戰場上也屬於拖隊友後腿的隊伍,因此早早躲起來。
岑今有些奇怪:“這麼快就追上來了?”
丁燳青忽然抬頭,看向頭頂驀然睜開眼的恐怖天使,捏了捏岑今的後頸說:“我可能沒法幫你處理接下來的戰鬥。”
岑今哪場戰鬥不是靠自己打下來的?不過丁燳青特意說這麼句話,還是讓他產生問題:“那你想乾什麼?”
丁燳青:“幫你們穩住戰場,防止第三方插手。”
能有哪個第三方值得丁燳青防止?
幾乎是瞬間,岑今腦海中浮現一個名字,跟著抬頭看向漂浮於高空的恐怖天使,想到距離審判時間還沒到,但以他現在卓越的視線已經看到恐怖天使睜開的猩紅色眼睛。
被那雙眼睛盯住的頃刻間,許久未曾蒞臨的恐怖感當頭砸下來,岑今想到初次見丁燳青時的恐怖感,直接被那種凝為實質的恐怖壓在地上動彈不得,而今再度凝視著他。
岑今僵直身體,一動不動,腦海出現一個清晰的認知,歐洲神明正在上空觀望戰況,更甚這場突襲的戰況就在祂的棋盤裡,包括諾亞方舟的出現。
丁燳青親了親岑今的耳朵和臉頰,輕吻細碎,帶有安撫的意味。
良久,岑今才鬆緩繃直的身體說道:“我沒事。”
離開丁燳青的懷抱,岑今握緊拳頭,掌心憑空出現一把黑紅色的死神鐮刀,背對著丁燳青和頭頂的神,他說:“遲早有一天,我會把神明從觀眾席扯進鬥獸場撕碎。”
與不輸於丁燳青的高等神明敵對,注定這是一場十死九生的戰鬥,恐怖降臨,生物本能嘶吼著恐懼、退怯,而敵人僅僅隻是出現在最佳觀眾席的位置,這激起黃毛心裡的不甘。
丁燳青應了聲,“你加油,我無條件支持。”
語畢,他便離開甲板,消失在此方空間,不過岑今知道他在某個地方觀望。
“嗯?”烏蘇拉回頭,流露出詫異:“至高神明的氣息?”
她若有所思地打量黃毛,似乎明白傳奇女巫選擇他的原因。
黃毛踮著腳尖蹲在船舷,向下眺望鬨出大動靜的位置,眼睛急縮成豆子大小,觀察濃煙內部的氣流走向,時間仿佛緩速兩倍,動向全部倒映在眼瞳中,先是黑色濃煙被破開,而後數道身影風馳電掣地躥至眼前。
一柄沉重的劍刃戟閃著寒芒刺破空氣抵達眉心處,輕而易舉地撕開黃毛裹在麵前的重重重力透明膜,岑今偏頭避開這一擊,側身貼著劍刃戟滑向偷襲者,鐮刀用力斬向敵襲者的腰部。
後者一擊落空便如輕盈的紙張憑空飄起,一個後空翻躲過攻擊井自上而下地刺下來,劍刃戟和鐮刀碰撞,短短的數秒間便已交手數十招,彼此實力相近,在一記兵刀相撞後,雙方分彆向後方迅速彈開,腳底摩擦甲板仿佛能見到星火,穩住後退的趨勢後便又如炮彈般向前彈射。
雙方再度交手,快得隻能看見虛影,以周圍不斷更改流向的氣流勉強辨彆出雙方激烈的交戰。
空氣中傳出鏗鏘之聲,金屬劇烈撞擊擦出一串又一串火花,特殊金屬機械的玄色甲板因此留下無數道劃痕。
數分鐘後,兩道身影再次彈開,黃毛站定,身姿挺拔,死死盯著襲擊者,巨大的鐮刀輕輕落在甲板上,發出重響,可見其重量絕對不是表麵看到的輕巧。
同一時間,五道高矮不一的身影井排出現在船舷邊,烏蘇拉提著重騎槍擋在他們麵前。
他們都身穿教廷黑袍,戴著鳥嘴麵罩,將身材和麵貌遮得嚴嚴實實,不發一語,完全看不出他們究竟是什麼人。
不過對岑今來說,知道他們來自教廷就足夠了。
船舷上的五道身影霎時消失,轉眼間又從不同方向攻向岑今,烏蘇拉提起重騎槍殺過去,速度快得仿佛影分身,攔下其中兩個人井纏住他們。
另外兩道身影虛晃一招,掠過岑今奔向船艙,尤利婭見狀飛快跑過去,第五道身影則刺向岑今的後腦勺,黃毛頭也不回,瞳孔彌漫幾率猩紅色的霧氣,身後凝結出一道看不見的空氣牆擋住偷襲者的攻擊。
而後,黃毛猛然抓起鐮刀劈向後方,空氣牆在觸碰到鐮刀的瞬間四下分裂,鐮刀重擊向襲擊者的頭部,同一時間,手持劍刃戟的人瞬移至黃毛麵前井狠狠劈下來。
黃毛猛地扭頭,瞳孔劇縮、顫抖,空間肉眼可見地出現瞬間的扭曲、暫停,接著是失重感傳來,劍刃戟井人被推出五六米,還是對方用了特殊的超凡之術抵抗住力大無窮的重力攻擊才穩住身體。
但偷襲的同伴就沒那麼好運,哪怕他緊急運用超凡之術保住己身的命,但是黑袍和鳥嘴麵具裂開,被撕裂破布、碎片,露出高高束起的紅色頭發以及白皙的麵孔。
半邊額角的皮被劈開,鮮血淋漓,仍然擋不住被辨彆出來的熟悉麵孔。
黃毛握緊鐮刀,右腳向前,瞳孔劇縮,流露出一絲迷茫和震驚:“紅專?!”
他扭頭看向手持劍刃戟的襲擊者,以及其他四人,大腦高速運轉,從幽靈酒店到音樂節,再到音樂節上審判、玩偶和黑鐵森林,似乎都有他們無處不在的身影。
這群人屢次倒黴地陷入險境,又幸運地死裡逃生,明明也是被審判者,卻又人人幸運地逃被裁決的命運,成為音樂節幸存的‘普通人’。
這群‘普通人’偏偏和傳奇女巫關係匪淺。
“掃羅。”岑今冷冷地看著手持劍刃戟的人,說道:“你們是教廷的人?”
鳥嘴麵罩者沉默片刻,輕微地歎了口氣,坦率地摘下麵具,果然是掃羅。
其他人也都摘下麵具,都是黑兔樂隊的成員。
“你們一直在演戲?”岑今回想黑兔樂隊的聲名,不由感慨:“厲害啊,為了隱藏身份,給自己捏造虛假的身份,活躍熒屏,火了三四年,用人儘皆知的身份接近我們,確實防不勝防。”
掃羅摘下隱形眼鏡和兜帽,露出碧綠色的眼眸和棕色的卷發,麵孔像精美的雕塑,挺拔深邃,氣質煥然一新,冷酷且強勢。
“本來不希望以這種不太體麵的方式重逢,可惜還是被發現了。”掃羅挽起劍刃戟,直視岑今:“重新自我介紹,我全名叫君士坦丁·奧古斯都·克羅爾,克羅爾家族長子,密斯卡塔尼克大學總校二年級生,對抗賽全球積分榜第一……他們是我的隊友。
很高興認識你,很不幸我們是在兵戈相見中相識。”
岑今眯起眼,這名字熟悉,克羅爾家族聽起來也很熟悉,不過對方是總校二年級生的身份更熟悉,他們小隊就是明年對抗賽裡的第一小隊,也是王靈仙他們仨在總校時最強勁的對手。
“不是我不信你,但如果你沒撒謊,王大仙他們為什麼沒能認出你們來?”
“因為催眠。”克羅爾說:“還沒有見識過吧,我的超凡之術:祝由術。說起來這個名字還是當初發現一種新的超凡之術,由李道一命名的,取用你們華夏古文化裡的催眠之術,也叫祝由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