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時間結束得很快, 岑今走遍迦南每一個城區,已經開始幻想昆侖如何開辟水渠河流、種植作物。
尤其他跟昆侖經過一番溝通,發現隻要材料足夠, 還能擴充青銅城,屆時可以改建青銅城的結構,重新規劃商業區、居民區和綠化休閒區。
更重要的是現如今青銅城以摩天大樓為主要建築,兼有古香古色的華夏建築和橋梁,假如沒有特色明顯的拘屍那羅和迦南作對比, 還能稱之為‘賽博朋克’特色。
現在有兩者作對比, 青銅城就得有自己的特色才行。
岑今決定將青銅城全部改造成一座華夏古城, 所需麵積增多,就要考慮開疆拓土的事, 可以詢問傳奇女巫如何掌握完美的青銅工藝。
第三天一大早, 警笛頭就急匆匆跑過來敲開的門:“時間到了……呲……還沒,出來。”
門從裡麵打開,丁燳青的麵孔極具衝擊力,警笛頭高大的身軀頓時蜷成球,好半晌才瞥見屋裡麵的岑今一邊穿外套一邊走出來。
“天還沒亮呢。”
岑今走到門口,整理衣領,回頭問丁燳青:“一起?”
丁燳青垂眼, 有些疲懶:“不去。”
岑今:“那你回去睡。”轉頭對警笛頭說:“我們走吧。”
警笛頭一聲不吭地跟在岑今身後, 聽到後麵傳來關門的聲音,等走出老遠才戰戰兢兢地問:“你們……同居?”
岑今:“情侶嘛,理解一下。”
警笛頭神思恍惚,怎麼覺得岑今神采奕奕,那位卻有點疲倦?黃毛雖然很厲害,也算人類吧, 難道是天賦異凜?這也太強了吧。
岑今走出老遠,忽然停下腳步,抬頭對著警笛頭認真說道:“我和丁燳青昨晚沒乾啥,他就是有點起床氣,你懂嗎?”
警笛頭:“……?”他說什麼了嗎?
岑今望著他多出來的幾個喇叭頭說:“笛哥,你廣播出來了,現在全迦南都知道我采陽丁燳青了。”
警笛頭:“我幫你澄清?”
岑今:“你一澄清,全迦南都覺得是我逼你改口。”
警笛頭:“抱歉。”
岑今擺擺手,覺得這也沒啥,不算謊言。
就這樣,岑今帶著警笛頭來到象牙塔,莫爾斯還守在裡麵,尤利婭等人和詭都被警笛頭那聲廣播吵醒,醒來沒事乾便不約而同前往象牙塔。
莫爾斯一見岑今便側身:“我試過很多辦法,就是找不到通道下去核心艙。現在是第三天,還是沒動靜。”
岑今繞著象牙塔中央走來走去:“我再看看。”
瞳孔彌漫著猩紅色的霧氣,視線再度穿過重重障礙抵達核心艙,沒有水蒸氣,龐雜的金屬管互相纏繞,每個液體管被高大的半身影像籠罩。
這些影像隻有上半身,麵孔如雕塑,色彩豔麗厚重,佩戴華麗的珠寶,有點像敦煌莫高窟的菩薩,但他們的後背和頭頂插著細密的金屬管,另一端插.進液體管。
如遠古眾神蒞臨萬神殿,無聲地凝望孵化幼崽的巢穴,沉默地守護新生幼崽。
當岑今的視線轉移到中央液體管,試圖看清幼崽的瞬間,眾神憤怒,如護崽的母狼張開獠牙,發出咆哮,威壓刺痛岑今的眼睛,迫使他不得不收回視線。
莫爾斯緊盯著岑今的臉,發現有所變化便問:“怎麼樣?”
岑今抿唇,繼續踱步,望望天、看看地,盤腿就坐下來,敲了敲地麵喃喃說道:“我得跟他們聊聊。”
他們是誰?
莫爾斯心中生出荒唐和一絲恐慌,他猜出‘他們’是誰,隻是不敢相信,不是說滅絕了嗎?
前兩天,岑今試圖用言靈溝通迦南,但迦南死氣沉沉,毫無生氣,任憑他如何威逼利誘都無用。
岑今很快明白迦南就是一死物,而後撞見遠古神明未滅的‘靈魂’……大概是‘靈體’,就跟酒店和列車出現的全體死靈一個性質。
歐洲神明能製造出一批又一批的死靈,說不定方法就來源於蘇美爾神明。
迦南無主事者,他隻能嘗試溝通黑煤球的‘長輩們’,於是閉上眼睛,感同身受地融入其中,穿過殘酷的殺伐,仿佛置身於紅土黃沙,頭頂日光灼灼,炮.火連天,戰爭無處不在。
半機械化的生物強悍如神明,或奔跑於地麵、或翱翔於天空,使用各式各樣的武器、駕駛先進的戰艦,從天空、從太陽與地麵的交界處,如烏泱泱的蝗蟲奔襲而來,接著炮.火轟鳴,大地顫抖,山巒哀歎,戰火不休,諸天星辰起起落落。
岑今陡然間覺得這就是蘇美爾神明隕落的最後一場戰爭,沉落山間的太陽猶如悲劇的預兆,英雄末路、王朝更迭,由盛轉衰,一個時代步入黃昏,輝煌終焉。
當他穿過烽火連天的戰場,來到地平線,驀然發現身處一個幽暗的神廟,建築結構類似迦南的中央神廟,隻不過前方多了一尊高大的人身像。
約莫三十米高,五官比整容模板還完美,全身色彩豔麗,隻要不看它滿是金屬管的頭頂和後背,就容易讓人聯想到婆羅多眾神,或是敦煌飛天。
這具神明雕像低眉垂眸,半睜的雙眼兼具慈悲和冰冷。
“我該稱呼你為迦南,還是天神安?”
出土的泥板文書稱蘇美爾文明的至高神為天神安,卻不是創世神,人類文明史沒能追溯更久遠的過去,岑今當然也不會知道,所以他隻做猜測。
話音一落,便有亙古的聲音環繞神廟,不是他所熟悉的任何一種語言,偏偏岑今能聽懂。
“我們現在是依靠迦南而存在的靈體,你可以統稱為迦南。”
我們?
岑今笑了笑,說:“你們是黑煤球的長輩,我能理解你們對他的愛護,但他不能繼續留在你們那兒。”
“後裔屬於迦南。”
“不。”岑今笑吟吟,目光卻冰冷:“是迦南屬於黑煤球,而他已入我昆侖戶籍,就是我昆侖的國民。如果他願意,可以帶著迦南並入昆侖,但迦南不能搶走我昆侖的子民。”
頓了頓,他和氣地說:“您聽明白沒有?”
‘迦南’沉默良久,“如果我們不同意你帶走後裔,你會怎麼做?”
岑今:“你們不會想知道的。論實力,你們一群靈體恐怕打不過我們。論武.器……姑且稱迦南為武.器,也打不過我的昆侖。你們毫無勝算,而我們可以握手言和,我不會傷害黑煤球,我們都是他的家人。”
‘迦南’再度陷入沉默,過了許久,神廟坍塌,露出動力源地下室,上前名‘迦南’俯瞰著小小的人類,岑今所受到的威壓不可謂不大。
岑今扭頭看向中央的金屬液體管,裡麵的黑煤球和警笛頭幼崽已經融合成一顆圓圓的透明球體,裡麵沉睡一個五六歲的小孩。
大概是跟李曼雲、怨童玩久了,黑煤球潛意識裡模仿成人類幼崽,進化成現如今的模樣。
“幼崽正在接受傳承記憶。”全體‘迦南’異口同聲:“我們目睹你和你的同伴對我等後裔的友善,我們從後裔的記憶裡,掃描到關於你的片段,我們曾見過你,在五千年前。”
岑今眉心一跳:“難道是我的前世?”
‘迦南’:“不,我們從預言裡見到你。”
“!”岑今瞳孔劇縮。
‘迦南’還在繼續:“有一個人類找過我們,用‘保護一個後裔’作為交換條件,讓我們幫他尋找一個人。我們從預言裡知道了你的存在,我們的後裔繼承了我們的記憶,也從預言裡知道你的存在。”
岑今的大腦仿佛有一把大鐘敲響,嗡地一聲重響,震得他沒辦法思考。
“……是誰?”
‘迦南’:“我們沒有理由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