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峰是個愛熱鬨的性子,他說是帶楚藍去見義弟段譽,但其實還從丐幫眾多弟子當中經過。
馬夫人被捉奸後直接被綁起來了,沒人會為她鬆綁。丐幫又全是乞丐,無論人品如何、武功高低,衛生情況總是可想而知。
他們自己都不怎麼清潔,更彆提罪犯待遇的康敏了。
這幾日下來,她已是蓬頭垢麵,渾身臟兮兮的。
楚藍點的穴道無人解得開,但過得十二個時辰後內力消散,穴道也自動解開了。
可惜那時的康敏已經十分狼狽。
周身異馥,吐氣如蘭,梨花帶雨一般楚楚動人的美女想要勾引人或許隻是幾個眼波便輕而易舉能夠做到,但蓬頭垢麵、臟兮兮臭烘烘的蛇蠍下賤女人,再想去勾引彆人,哪怕是乞丐也不免要多想一想了。
這一路康敏使勁渾身解數,以往她便是使手段勾引男人,最差也是丐幫的分舵舵主,如今她已經不擇手段到連普通弟子都願意屈就了,卻沒有一個人給她一個好臉色。
看管丐幫叛徒的都是執法弟子。
執法長老雖然自身也臟了,但年青一代的執法弟子們卻仍是鐵麵無私、一身正氣。
這一路上康敏一有什麼小動作,他們立即便稟告長老,馬夫人這淫/婦不安分,又想耍花樣。
康敏自然沒什麼好果子吃。
好的時候餓上兩頓飯,差的時候便要挨兩個耳刮子了。
而且她越是耍手段,一路上的待遇就越差。
如此一來,到了少林寺後,她身上乍一看實在狼狽不堪,臟臭得比周圍看管她的乞丐也有所不如。
蕭峰到了少林寺,卻先去沐浴後又換過了一身衣衫才去拜見父親、尋楚藍說話的。
楚藍是姑娘家,那更是不用多說。
在康敏眼中,二人光鮮亮麗地來見她這個狼狽萬狀、艱難竭蹶的階下囚,自然是來耀武揚威的。
這會兒人都到了少林寺,她顯見是再無逃脫之理了,於是神色一厲,張口便要罵些汙言穢語出來。
楚藍早料到她又要來這一手,才見她張嘴便是一指伸過去。
康敏身側那兩個丐幫執法弟子尚未來得及有所反應,她已經點中了康敏穴道,叫她說不出一個字來。
楚藍笑道:“你還是安靜些得好,這會兒沒人想聽你說話。”
一路上見了吳陳奚宋四大長老、還有丐幫的傳功長老、幾個分舵舵主,蕭峰果然一一為楚藍做了介紹。
找了一大圈兒才找著段譽。
他正忙著安撫王語嫣。
眼見英雄大會午時便要開始了,她們卻還連慕容複一麵也沒見著,王語嫣與阿朱阿碧束手無策,急得相對而坐一起掉眼淚。
鄧百川四人一個也不見蹤影,想是為了救人生什麼法子去了。
段譽見了蕭峰後,先也欣喜了一瞬,而後聽到王語嫣的抽泣聲,臉上那點笑容便消失了,又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樣。
聽見蕭峰說楚藍是他妹子,段譽忍著不去關切王語嫣,強顏歡笑道:“楚姑娘武功極高,上山時我親眼看見啦!”
自杏子林之後,他日日跟在王語嫣身側,自然知道蕭峰身上發生的事、連鄧百川四人在嵩山下的鎮子裡打探到的慕容博、慕容複二人的消息,他也全都知道。
他生得聰慧,即便一腔心思全在王語嫣身上,此時仔細思索起腦海中那些消息,他也能理清楚究竟是什麼意思。
此時猶豫了一瞬,回頭看了一眼低頭拭淚的王語嫣,還是忍不住說道:“大哥,慕容公子,果然是被你和伯父……所擒,此時由少林寺的大師們看管著麼?”
蕭峰要為母報仇天經地義,說到哪裡都是他有理,這沒什麼見不得人的。
他點頭道:“不錯,杏子林中那封信的落款雖不是慕容博,但三十年前雁門關外的慘案卻是由他一手挑起。義弟有何見教?”
忽然想到慕容家的四大家臣,他也看了一眼亭子裡的三個少女,說道:“義弟不必過多擔憂,冤有頭債有主,我隻找慕容博一人報仇。他日慕容公子若要來尋我為父報仇,出招我全都接下便是!”
段譽霎時喜不自勝,轉頭道:“王姑娘,我大哥沒想殺慕容公子!”
王語嫣轉憂為喜,立時起身快步走了過來,問道:“此話當真?喬……啊不,蕭大爺,你果真不會尋我表哥的麻煩麼?”
至於慕容博,王語嫣從小接觸不多,他又已經假死多年,她連他長什麼樣都不記得了,此時也全然不記得去關心他的死活。
蕭峰朗聲道:“害我全家的是慕容博,我隻找他一個。”
王語嫣破涕為笑,款款行了一禮道:“多謝蕭大爺!”
阿朱和阿碧卻很有幾分忠心,尤其阿碧,她憂慮又焦急,卻不如王語嫣大膽,不敢上前來跟蕭峰說話。
阿朱上前,猶豫了半晌,還是咬了咬唇問道:“蕭大爺,你你……你已有十足的證據證明是我們家老爺做的麼?”
蕭峰連慕容複都不在意,自然更不會與幾個小姑娘為難,點頭說道:“當年他說謊蒙騙玄慈方丈,玄慈方丈是有道高僧,又是少林寺住持,大師說是,那自然再不會有半分錯的了。”
阿朱欲言又止,神色黯然,到底不敢再說什麼。
殺母之仇不共戴天,便是有交情的人這時也說不出讓他不要報仇的話,更彆說他們之間原也沒有什麼交情可言。
蕭峰已經回身對楚藍說道:“妹子你今日上山時與人動手了?怎麼沒聽你提起?”
楚藍看著段譽說道:“慕容家的家臣,知道是咱們傷了他們家主公子,又聽說我是蕭峰的妹子,自然要找我麻煩了。他們忠心為主,也是應有之義。”
蕭峰道:“是那位愛與人比鬥的風波惡動的手吧?他武功不錯,但差妹子可太多了,絕不是你的對手。”
段譽心神卻又已經不由自主地跑到王語嫣身上去了。
對楚藍的話隻當耳旁風一樣,渾不在意。
楚藍想了想,原著裡段譽遇到王語嫣、情根深種那兩章用了“向來癡”“從此醉”作為章節名,真是再準確也沒有了。
王語嫣不在意慕容博死活,但她卻知道阿朱阿碧在意,甚至鄧百川四人也在意。
她的滿腔喜悅無處能夠傾訴,唯有段譽,無論她說什麼他都愛聽。
王語嫣轉過臉去,笑靨如花看向段譽,欣喜無比地道:“段公子,我表哥他沒事。”
段譽也果然如她所想,答道:“那真是再好不過。王姑娘,這下你能夠放心了,可彆再哭了……”
段譽與她說起話來,旁若無人。這時便是鎮南王段正淳、鎮南王妃刀白鳳在這裡,隻怕也要給他的神仙姐姐讓路。
蕭峰見他與那姑娘說話,喜不自勝的模樣,自然也不會再去叫他。
楚藍更是看不下去。
兩人不約而同地轉身大步離去。
阿朱阿碧想要阻攔,卻又想不出什麼合適的詞來。
段譽和王語嫣正湊在一處竊竊私語,全然沒有察覺到蕭峰二人的離去。
楚藍走了一陣,終於忍不住說道:“心悅一個人是什麼樣的感覺?滿心都是那人,再也裝不下其它嗎?”
蕭峰一怔。
便聽她又說:“大哥你看段譽,見了王姑娘就什麼都忘了。這會兒隻怕便是他爹媽在此,他也要拋諸腦後。我想了想,我隻對我的劍如此忘我投入過。”
蕭峰的目光也移到了她身後那柄長劍上,說道:“你的劍?”
楚藍點頭說:“是啊。”
她反手拔出了背後長劍,熟練地挽了一個劍花,鋒利無比的勝邪劍發出破空的低嘯聲。
楚藍隨手又是一劍斜斜刺出,這一劍角度端的是刁鑽無比。
明明自懷中刺出時是朝著右上方的那棵胡桃樹去的,去勢淩厲,劍氣激蕩。卻又半途改道,一劍削下了左下側一朵嫩黃色的小野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