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藍殺了柴玉關。
而快活王柴玉關是急風十六騎的主上,這些被快活王一手養大、傳授劍法的少年們在那個當下心中沒有彆的念頭,與趙狗子一樣,他們滿腦子都隻想著報仇。
快活王於他們來說亦師亦主,絕不是一死他們就會潰不成軍、徹底被擊垮那麼簡單的。
他們的第一反應是跟趙狗子一樣,要不惜一切代價為柴玉關報仇。
這一點楚藍早有準備。
因此她將獨孤傷交給沈浪,頭也不回地直奔這十六人而去。
這十六個人全都用劍,係統一掃就可以看到他們當中有一小半人都不超過十五歲。
而這幾個不超過十五歲的少年檢測出來的結果也讓楚藍滿意,足有十個人都檢測出了五十點以上的資質,其中有一個八十點資質的、一個九十的,還有一個一百。
超過十五歲的那一大半人裡也同樣有兩個檢測出了資質,隻是都在一十到十點。
這對楚藍來說已經是意外驚喜了。
因此她對上這十六個人時全然沒有要動真格殺他們的意思,相反,她的人迎著十六人一同往前衝,與此同時反手將勝邪劍送回了背後的劍鞘內。
嗡地一聲龍吟。
那十六個人一時間被仇恨衝昏了頭腦,雖然雙方距離極近,他們第一時間已經發現了楚藍的人迎向他們十六人手中長劍,她手裡的劍卻收回了劍鞘這一古怪的舉動,但他們還是毫不遲疑地拚儘全力,使出了急風十式——
這同樣是快活王親自傳授他們的劍法。
十六人日日勤練不輟,此時用快活王教他們的劍法為他報仇,便是死了那也是死得其所!
他們連自己的死都毫不在意,又怎麼會在意仇人為什麼要收劍呢?
楚藍收了劍,但周身氣場卻仍然強大。
雙方終於碰短兵相接!
楚藍手中分明無劍,她揮手間用的卻仍是劍招。
急風十六騎將楚藍團團圍住,同時使出了急風十式,旁人在這樣的情況下會是同時使出中第一式,但這十六人卻不同。
他們從來了這快活城、成為急風十六騎其中之一後,就與其他十五人朝夕相處,夜裡都睡在一處,默契自然非同尋常。
這又全都是快活王花費了不少心思招攬來的天資出眾的少年人,他們日日一起練武,就琢磨出了一種出人意表的招式來。
譬如此時。
他們是個人用同一招,十六人同時出手,齊刷刷地使出了急風十式的其中十一招。
這如果換了旁人,定然不可能從這天羅地網當中脫身。
不遠處回過神來的勝瀅、趙狗子幾人嚇了一跳,連忙大叫。
正與獨孤傷鬥在一處的沈浪也不由得分了分精力到楚藍這邊,隻等她情形不對,他就要上前來幫忙了。
但他隻是在心裡做了分準備,其實並不認為楚藍需要任何人的幫忙——能夠使出那樣的劍法、一招殺死快活王的人,怎麼可能需要誰的援手?
事實也的確如此。
即便十六人同一時間用出了急風十式其中之十一,十六人不用言語就默契無比地用出了這一招,他們當中也有不少人心中紛紛覺得意外——
要知道他們雖然日日都練劍,但能夠這樣完美地用十一招、發揮的這麼好,也是頭一次。
但楚藍卻是眼睛都沒有眨一下,以劍招……應該是劍招。
因為她手中無劍,急風十六騎隻看得見她的手勢,從她的手勢可以猜到用的是劍招、也能大致猜出方向,但劍招如何精妙,那確實全然瞧不見了。
他們隻覺得自己已經拚儘全力、也發揮出了加入急風十六騎練急風十式以來的十一分實力。
但……
他們的劍從四麵八方直指同一個目標,卻仿佛撞上了一堵無形的牆。
下一秒,他們隻覺得那堵牆迸發出非人的力道,他們手中劍不受控製地向後揚、脫手而出。
楚藍手中劍招用老,卻仍能再變,乘勝追擊一掃一收,將十六把劍儘數收攬在了她的麵前。
這一招其中正蘊含了全真教道家絕處逢生、枯木逢春的道理。
那十六人眼睜睜看著隨身兵器脫手而出在空中翻飛,而後被麵前這武功高得可怕的女子收走。
不等他們再有任何動作,楚藍已經揮手一拂,麵前的十六把劍飛起來,劍尖向她、劍柄朝著十六人的方向疾馳而去。
猶如離弦的箭一般。
劍柄撞在十六人身上,他們霎時全都被定在原地不能動了。
遠處可以聽到快活城裡的人正在由遠及近趕來,喊打喊殺聲越來越大越來越激烈——快活王柴玉關就是這座快活城的王。
他一手建立起這座沙漠腹地的小城池,絕不是為了愛戴子民,而是為了組織網絡各種人才建立起自己的龐大勢力,以期有朝一日殺回中原武林、問鼎巔峰。因此這城中的主人隻有快活王一個,其他的要麼是四使這樣四處為快活王尋找酒、色、財、貼身保護他的人,要麼跟急風十六騎一樣,花錢招攬了他們、養著他們,隻是為了護衛他的安全。
主上死了,快活城裡的護衛侍從們如何能夠善罷甘休?
連急風十六騎都聽見了,楚藍不可能聽不見那些動靜,她卻臉色變也沒變一下,隻是對麵前這被她點了穴道的十六人說道:“據我所知,這快活城中除了快活王之外,任何人都並非不可替代,對麼?快活王的急風十六騎全以一一四這樣的代號代稱,若某一個數字死了,便會立即招了新人補上那個空缺,我說的可有錯?”
原本熱血衝頭的十六人頓時像是被兜頭潑了一盆冷水一樣,瞬間冷靜下來。
不錯,他們都是快活王以各種方式招攬來的,他們每個人都對快活王忠心耿耿。
但他們在他眼中,卻連姓名都不配有,死了立刻有人補上。
他們從進了這快活城開始,有的隻是一個代號。
楚藍拍了拍手說道:“我隻殺快活王,對你們這些人沒有敵意。你們若還有想為他報仇的,隻管試試。不過,既然快活王已死,你們都是我的手下敗將,從此以後你們便要聽我的了。那所謂的急風十式還可以練,但我要教你們另一種劍法,方才一招殺死快活王的那種。”
楚藍說完也不管他們有什麼反應,揚聲對沈浪說道:“當年柴玉關借著那無敵寶鑒的謊言,卷走了武林中許多前輩的武功秘籍、傳家寶,沈浪你應該都很清楚吧。咱們在這快活城中留上幾日,好好找一找,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麼能給那些前輩的後人帶回去。”
說話間她已經走到了急風十六騎麵前,說道:“從此以後你們沒有代號了,可以恢複自己的姓名。至於急風十六騎……”
她沉吟著,看了十六人一眼,說道:“這名字還挺好聽,你們要是不願意的話可以改了,願意的話就還叫這個稱號吧,看你們自己。”
她說完抬手一拂,已經解開了麵前五人的穴道,目光卻看向正在激鬥的一人。
沈浪與獨孤傷的交手也終於到了決勝負的緊要關頭。
沈浪的劍柄在掌中飛旋,他的人也在空中旋轉,身姿輕盈瀟灑,端的是一派大俠風範。
獨孤傷的劍也絕不弱,相反,他的人雖然看著像枯樹一樣的蒼老,那柄劍卻是鋒芒畢露、猶如十幾歲的少年郎一般。
快到極致、狠到極致。
若是沒有見過的人,簡直沒法想象這世上還有這樣快、這樣狠辣的劍!
雙劍在空中交鋒,隨著一聲脆響,火花四濺。
獨孤傷落在地上後退了一步,微微低著頭,沈浪則是忍不住咳嗽了一聲,嘴角慢慢溢出血跡。
但兩人的劍都好端端地握在手中。
獨孤傷還要再動手,楚藍已經揚聲說道:“獨孤傷,難道你來快活王身邊的時候,簽了賣身契給他?那他如今已經死了,賣身契應該轉入我這殺死他的人手中了?”
獨孤傷身形一頓,偏頭看向楚藍,眼中沒有殺氣,但那種古井無波的眼神,卻更加令人覺得不寒而栗。
楚藍迎著他的目光笑了笑:“你若想與人比鬥,應該找我,而不是找沈浪,他劍法不如我。”
沈浪抬手抹去了嘴角的血跡,聞言不由得露出淡淡的笑容——的確,他的劍法不如楚藍。然而這世上又有在見過了楚藍的劍法之後敢說比她更強?
楚藍看清了獨孤傷的眼神,跟著就補充了一句:“隻要你不給快活王報仇,想與我比劍,我隨時歡迎。”
說著還抬手指了一下自己身後背著的劍。
獨孤傷更加被打動了。
誠如楚藍所說,獨孤傷並沒有賣身給快活王,更從沒有在他麵前說過,快活王死了他一定拚死給他報仇的話。
隻因為從獨孤傷進了這快活城、成為快活王身邊的氣使開始,他們一人便早已經默認,他會死在快活王前頭。
今日這一幕會出現,任是誰也料想不到。
哪怕是快活王,柴玉關本人,他隻怕是做夢也不會想到,自己會這樣輕而易舉地死在一個古裡古怪的少女一招之下。
若能提前得知,柴玉關這樣的聰明人絕不會跟楚藍對決。
事實上沒有如果,柴玉關已經死了,屍體還倒在那邊的地上,已經逐漸冰涼。
獨孤傷忽然收起了劍,目光掃過沈浪,看著楚藍,語聲嘶啞地說道:“很好。”
他的聲音是那種許久沒有開過口的嘶啞。
楚藍點了點頭。
另一側的勝瀅和趙狗子,還有劉景文終於奔了過來,激動得滿臉通紅地看著楚藍,看看她背後的劍、又看看她的臉。
一時居然不知道說什麼。
除了勝瀅對楚藍莫名的自信之外,趙狗子和劉景文、哪怕是已經做足了心理準備的金不換,也從沒有想到楚藍的劍法居然如此高超!
之前他們隻見識過她的內力、她的彈指神通,甚至是輕功,她從沒有用過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