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陳熠安一晚上沒睡好,夢裡他走在教學樓的走廊,無數個叫“梁懷”的人追著他跑,一直在學校裡兜著圈子,雖然衣服和長相沒看清,但他在夢裡能夠感受到有來自美術係的、管理係的、語言學院的、食堂的、四麵八方的“梁懷”,讓他窒息。
最後還是因為何之觀要去打工,關門時的聲響,才讓他從夢裡獲救醒來。
疲憊地在床上躺著,他看了眼手機,徐心怡依舊沒有回複。
現在是下午兩點一十七分,早餐和午餐都完美錯過。
不願意起來,但肚子在咕嚕嚕地叫著,隻好點了份加蛋加裡脊肉的炒飯,然後迅速起床去洗漱。
在前往洗手間的路上,看到好多同學擰著行李箱,往宿舍外走。
他這才反應過來,由於離十一沒幾天了,有課的逃課,沒課的提前走,大家基本都自行拉長假期,不是回家和家人團聚就是約了朋友出去旅遊。
陳熠安邊刷牙,邊給梁懷發短信:
“靜靜,我們十一去哪玩?”
這個點梁懷肯定是醒著的,所以回得很快,“我什麼時候答應要和你一起出去玩了。”
陳熠安吐了口泡泡,“那天藝術概論課,你睡著了默認的,不許賴賬。”
“……看你想去哪玩吧。”梁懷說。
於是陳熠安就激動地開始找著周邊的景區,忽然滑到一座比較有名的山,景區簡介寫著是山頂有處像薄刀片一樣的山峰。
他恍然想到,《大無極》遊戲裡有個副本就是在處山峰,也是薄薄的一片,叫仙人峰,boss比較難纏,不過刷出來的裝備還可以。
想了一會兒,陳熠安把手機切回微信界麵,點開和李良淮的微信對話框,斟酌了一會兒,輸入:
“李師哥!玩遊戲嗎?刷無極,等你。”
大四一般沒什麼課了,就是不知道李良淮有沒有在實習之類的,會不會沒有時間玩遊戲。
等到陳熠安吃完早飯了,李良淮都沒有回複,本以為今天沒戲了,結果收到李良淮的消息:
“可以,但隻能玩一個小時,一會兒係裡有事。”
“嗯嗯,師哥你遊戲賬號多少,我加你。”陳熠安抿著唇發下這段話。
李良淮很快發來一串八位數的號碼,陳熠安盯著號碼看了一會兒,然後立刻打開遊戲添加好友界麵,輸進去後仔細核對了兩遍,方才按下回車鍵,等待了兩秒,屏幕出現玩家信息。
陳熠安看著愣了一下,然後又退回去核對了第三遍號碼,他沒輸錯。
再又回到玩家信息,名字竟然是:【淮良】
頭像就是一處風景照,看上去像西部片中的紀念碑穀。
陳熠安皺眉,不對啊,他記得真騙子的賬號不是這個,難道是用了改名卡?
他立刻開了個新的遊戲界麵,登錄徐唯的賬號,雖然那個真騙子把徐唯刪了,但漫遊記錄還在,可以看到對方不全的信息,至少名字頭像還有賬號是看得到的。
是的,他沒記錯。
真騙子的名字是【涼風起,槐冷悌】,頭像還是個白衣古風動漫的少年,沒有變化。
係統顯示對方不在線。
他又去看了眼兩個賬號,也不一樣。
兩個號級彆都正常,沒有一個像是小號。
陳熠安望著電腦發了會兒呆,直到李良淮在微信裡催促,他才回過神來,心不在焉地和李良淮還有路人一起打起了副本。
隻是玩了四十分鐘左右的,他忽覺身後站了個人,瞟到顯示器的上出現了個人影,他拿下耳機一回頭,發現周益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他旁邊。
這人不是在上鋪睡覺來著嗎?
周益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的電腦屏幕,“你是在和良淮玩遊戲嗎?”
陳熠安怔了下。
“我說的是李良淮。”周益的語氣不善。
“是啊,有什麼問題?”陳熠安莫名其妙地看著他,拋開他有意試探李良淮,就算是普通同學之間玩遊戲也太正常不過了,他和隔壁室友已經玩過無數次王者了,也沒見誰有意見啊。
周益的臉色不太好,也不回他,動靜很大地又爬回了上鋪。
陳熠安和李良淮遊戲時的對話充斥著他的耳朵,他越發煩悶不已,打開手機,自從昨天他要李良淮刪掉陳熠安微信,李良淮不同意,他跑走以後,李良淮沒有微信問過他一句。
是不知道他生氣了嗎?
還有心思和陳熠安打遊戲,明知道他不喜歡陳熠安,還要和他一起打遊戲?
還是說他提的要求真的太過分了?惹李良淮生氣了?
為什麼,他和陳熠安,都是社團招新那時候才認識的李良淮,論相處時間長短,他明明和李良淮相處時間更多,難不成陳熠安在李良淮心中比他還重?
絕不可能。
他究竟在氣什麼,氣自己把李良淮當真心朋友,他卻不和自己統一戰線?
好像又不完全是,還有些彆的什麼,攪得他內心酸脹不已,下意識地拿出手機,想和媽媽說這件事。
可剛打出一個字,他的手就頓住了。以前讀高中的時候,沒有同學敢得罪他,所以也沒有人指著他鼻子指責過,而大學室友總說他“媽寶”、“媽寶”,他多少還是往心裡過了。
聽多了,多少就生出了些叛逆心,他打開手機瀏覽器,搜索“心理谘詢”。
昨天李良淮問他怎麼了,為什麼情緒不對勁,他回答不上來,因為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麼了。
他急需找一個人傾訴,最好是陌生人。
點開了第一個鏈接,網站彈出可否獲取您的信息,周益點了“可以”,他還沒開始在對話框裡谘詢,下一瞬電話就打進來了。
他嚇了一跳,生怕在下麵玩遊戲的陳熠安聽到,忙掛了,在對話框中輸入自己現在不方便電話。
心理谘詢師表示了解,然後率先介紹他們的服務,有1999元一次的,還有800元、500元、200元的服務包,看他要選擇哪個。
他毫不猶豫下單了最貴的服務包,然後語言不太有邏輯地表達心頭疑惑:
“就有一個學長,對我很好,我就自然而然地認為我們是好朋友了,但他和彆人走太近的時候我會生氣,很氣的那種,然後就是他不回我消息的時候我會很焦慮,我什麼都想和他說,但又怕他覺得我煩。”
心理谘詢師問道:“彆人?是固定的一個人,還是所有人?”
“就是一個我討厭的人。”周益打下這段話,忽地頓住,他試想著把陳熠安換成何之觀或者其他人,他好像依然接受不了,於是他刪掉這段,改成:
“可能是所有人……我是不是對朋友的占有欲太強了?我控製不住我自己,也沒法不在意這件事,我該怎麼辦?”
心理谘詢師:“親愛的顧客,您不要著急,我覺得事情或許沒有你說的那麼糟糕,或許你是喜歡上了這位學長而不自知,你可以再多和我說一些你們之間的事。”
周益看到對方說的“喜歡”二字,眼睛瞪了起來,忙說:
“可我是男的,他也是男的,你說錯了吧……”
心理谘詢師:“當今社會同性戀占比不算少數,沒有什麼好意外和排斥的,是正常的心理現象,如果顧客您真是如此,請放心,我會為您疏導,下麵請您再詳細說說……”
“媽的騙錢的吧,什麼傻逼玩意兒!”周益白著一張臉,把瀏覽器的後台關了,他猛地在枕頭上砸了一拳,斜了一眼床下的陳熠安。
周益生平最痛恨的就是同性戀,他怎麼可能是個同性戀?想著兩個男人摸來摸去他就惡心,這心理谘詢師就是個冒牌的!水貨的!他不信。
越想心頭越煩,他掙紮著跑下床,在宿舍哐當弄得直響,東西拿來拿去都用砸的,最後用力摔上門。
彭於超本來就心情不好,被他砸得心頭一震,從床上彈起來,“又犯病了是嗎?宿舍是公共財產,經得起他每天這樣作嗎?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陳熠安瞥了眼還在晃的門。
耳機裡傳來李良淮的詢問聲,“你那邊怎麼了?”
陳熠安說沒事,“周益不知道在發什麼神經,自個兒在那發脾氣,現在出去了。”
李良淮默了一瞬,“我看時間不多了,我要去趟係裡,下次有機會再一起玩吧。”
陳熠安也不是很想和他玩,鬆了口氣地說“好”,見李良淮下線後,他取下耳機。
今天沒有得到他想要的結果,有點悵然。
坐在位置上沉吟了一會兒,磨來磨去,心裡萬分糾結,快半個小時候後,他才給梁懷發了條消息:
“學長,玩《大無極》嗎?”
不知道為什麼,他有點怕現在這種情況,也鬨不清原因,就是有點不敢麵對,以前他還會想方設法地去套梁懷的話,現在和梁懷在一起的時候,他甚至大多時候會想不起徐唯。
因為根本恨不起梁懷來。
現在徐心怡還沒回複,他得自己想想辦法,有些東西遲早要麵對。
梁懷消息回得還比較及時:“我是13寸的ac筆記本,配置不行帶不動這遊戲,改天網咖重新營業陪你玩。”
陳熠安莫名鬆了一口氣。
但還是懸著一顆心,思來想去,保險起見,隻能再次發短信去拜托阿方,讓他查查李良淮這個人。
他把自己的疑惑全部告訴了阿方,阿方表示自己會儘全力去查,但他和陳熠安道了個歉:
“梁懷房產那個事,我房管局的朋友說查不到,說是權限不夠,這個我實在沒辦法了。”
陳熠安驚訝萬分,怎麼會?竟然還是查不到?難道梁懷是買了什麼機密的房子?也太離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