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七和小六在裡頭掙紮,越沉越深,分明是不會水的,甘棠壓住心裡的怒氣,縱身跳了進去,埋進池子裡將沉下去的小六先托了出來,又去拉不住掙紮的平七,虧得她力氣大,這麼半托半拽的把人替上了岸。
兩人沒嗆多少水,意識還清醒著,沒什麼大礙,甘棠抬頭對上微子啟滿含惡意挑釁的目光,怒極反笑,心說這是撕了那層麵皮,光明正大拉幫結派的惡心人了。
事已至此,她亦無需客氣。
甘棠快步走到微子啟麵前,抬手便甩了他兩巴掌,不比她方才救人花的力氣小,打得微子啟往後踉蹌了兩步,臉頰立刻高腫起來。
打巴掌這樣的是極其失禮,但她要削的就是微子啟的臉麵。
微子啟不敢置信,目光呆滯了一瞬,隨後漲紅了臉,怒喝著想揚手,“你竟敢!”
甘棠並不與他廢話,一抬腳將他踹飛了出去,甘棠卯足了勁要打他,微子啟撞在了回廊的欄杆上,發出的哀嚎聲讓甘棠解氣了不少,這樣的人就是欠教訓,欺軟怕硬,不見棺材不掉淚。
甘棠周身都是寒意,沉著臉不怒自威,甘玉頭一次見甘棠發這麼大的火,吃驚得呆愣在了原地,想上前拉她,看看四周又緊緊閉上了嘴巴,這裡頭的彎彎道道多,他猜不透,聽妹妹的總沒錯。
是她以前脾氣太好,才給了他她不敢對他怎樣的錯覺。
甘棠看著腳下躺著的人,平靜道,“你在竹方醉死在郊野,若非平七他們拚死出城殺敵,你就是被己莫剁碎的那塊肉,不知感恩尚且不為人,恩將仇報實乃禽獸不如,你臉皮這麼厚,也不知道臉紅臉紅麼?”
微子啟臉色煞白,捂著肚子臉上都是冷汗,想爬起來也困難,“你膽敢對王子動手……”
甘棠伸手揪住微子啟的後衣領,就將人拖了起來,眾人不敢上前說話,生怕受波及,分在兩列垂著頭,連看也不敢多看了。
殷受收到消息趕過來的時候,正巧看見甘棠一身寒意大刀闊斧地料理了他的兄長,這會兒見她拖死屍一樣拖著人往大堂那邊去,知道她還不乾休,心裡一時複雜難言,疾步上前攔住她,給她行了禮,賠罪道,“大兄衝撞了聖巫女是他不對,還望聖巫女寬宥,放他這一次罷。”他倒不是為微子啟求情,他關心的是王室的臉麵,今日甘棠是將殷商的臉麵放在腳下踩了。
自那一日祭祀之後,甘棠確實很多地方不一樣了,鋒芒畢露。
殷受看著渾身濕透卻目光淩厲的甘棠,隻覺陌生極了,亦不得不正視這個在他看來弱透了的好友玩伴,也是頭一次覺得他們是站在敵對麵的,殷受收斂心神,拜道,“還請聖巫女寬宥。”
甘棠不欲與殷受為難,爽快應了一聲好,撒手將微子啟扔回了地上,“微子啟屢次衝撞於我,今次當著我的麵動我的人,讓你父王給我個交代,我在府裡等著。”
這是甘棠與甘源商議過後得出來的結果。
商王屢次削減貞人權限,落魄是遲早的事,以其坐以待斃在殷商王室的鼻息下喘息,不如冒險和甘棠走另外一條路,其它貞人不乾他們的事,但甘源以後也不與商王鬥了,目光放在了甘棠的封地竹邑上。
自己莫襲城,商王醉酒酣睡,甘棠救城,並且救治了竹方士兵,給各村落百姓分發些過冬口糧後,甘棠的名聲在封地如日中天,百姓們都很淳樸,誰對他們好,他們心裡知道,也記恩,又加之迷信鬼神,短短兩個月不到,竹方這個地方,徹底變成甘棠的真正的地盤了,包括竹侯在內。
竹侯的效忠,是甘源倒向甘棠這邊很重要的砝碼,能得到家人的支持和認可,甘棠很高興。
甘棠說完,不再看眾人,領著甘玉幾人回去了。
殷受看看甘棠離開的背影,又看看丟儘顏麵的大兄,見他死死盯著甘棠的背影,目光陰鷙透著股不甘休的狠勁,有些煩躁地抓了抓頭發,心說他這大兄真是蠢透了,心胸也忒窄了些,招攬不成惱羞成怒,平日小聰明不斷,卻又不是能抗事的,這下惹麻煩了,甘棠已經不是先前溫吞好說話好脾氣的甘棠了,看看她最近做的事就能看出來。
招惹她做什麼。
隻是甘棠也太凶了些。
殷受將微子啟扶了起來,沉著臉朝兩側還站著的人道,“都下去,回去都備好厚禮,與我一道去聖巫女府請罪。”
她連王子都敢打,還有什麼不敢的,幾人忙稱是,在這的都是微子啟微子衍的酒肉朋友,方才的陣仗也見識過了,連王子都要去,他們去就更沒話可說了。
“把大王子扶回去,請小疾臣來看看。”
一行人唯唯諾諾應了,退下後回廊邊便隻剩了殷受一個人。
殷受靠著廊柱,心情也不大好,目光落在眼前的酒池裡,腦子裡便閃過甘棠方才的模樣,又有點想去找她,她不是不能飲酒麼,在酒池子裡泡了這一久,也不知現在如何了。
殷受察覺自己又在擔心她,心情越發不好了,知曉一會兒父王定要大怒,隻得往前堂去,收拾剩下的爛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