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得讓她看一看(2 / 2)

此時不做,更待何時。

這是她自己想做的事,就沒什麼後悔的,她也不會後悔。

甘棠看著鏡子裡的醜臉,摸了下眼角,卻沒有流淚了。

躺著的人一臉慘相,看著鏡子的目光卻漸漸堅定明亮起來,像是雨後的陽光驅散了霧霾,透過鏡子她看到的是另外一番世界,她想要的那一種,她理想中的那一種。

如同得了天地精華日光雨水的禾苗,一寸一寸往上漲,有著無形又強大的力量,像燃燒著的火炬,永不熄滅。

殷受就在旁邊看著,看到了她眼裡每一絲變化,看得喉嚨發乾,胸腔裡血液翻騰起伏,難以挪開目光。

甘棠吸了吸鼻子,朝殷受燦然一笑道,“對不起阿受,害你擔心了,以後肯定會小心再小心的,等我創造出一些簡單的機器,儘量能替換人力鼓風,傷到人的概率就會更低了。”

她一張醜臉笑起來真是慘不忍睹,殷受竟看出一點點好看來,頓時覺得自己瘋了,有些艱難的挪開了視線,咳了一聲道,“往後你教百姓們種地便成,這些事不要做了,危險。”

都知道勸她遠離危險了,看來殷受是打算跟她冰釋前嫌了,甘棠心裡高興,便道,“放心罷,阿受,以後會越來越好,我和子民們,阿受你以後也高興些,彆成日板著臉了,我絕不會害你。”

絕不會害他。

殷受未言語,淨了手,給她換藥,“你彆笑了,笑起來難看。”笑還會扯動傷口,好的就慢。

甘棠腦袋一動就會頭暈,除卻上廁所,基本都不動,她醒來這一會兒情緒波動太大,這會兒安安靜靜讓殷受給她換藥,不一會兒困意就上來了,迷迷糊糊想睡過去,外頭有鼓樂聲傳來,接著是熟悉的那樂,從遠處傳來的,卻響徹天際,萬人唱誦,空曠、遼遠、肅穆,虔誠和崇敬。

甘棠聽得有些失神,喃喃問,“這是什麼。”

殷受指尖一頓,神色複雜,“是你最不屑的祭祀,他們獻給你和神明的那樂和萬舞,向神明乞求,讓你免災避禍,早日好起來,自你昏睡那日就開始了。”

祭祀……

甘棠聽得怔住,撐著手臂就想坐起來,卻渾身無力腦袋發暈,沒起成,就這麼怔怔的聽著,好一會兒才問,“那麼大的爆炸,他們不怕麼,不會以為是神明降罪麼……”

真正的天罰不會留人性命,再者有清清楚楚的緣由,和天扯不上關係,聖巫女是他們的希望,沒人會蠢到掐斷自己的希望,殷受拉過被子給她蓋好,“他們也沒那麼不知感恩。”

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甘棠嗯了一聲,唇角彎了彎,閉上眼睛靜靜聽著了。

殷受還未換完藥,甘棠就睡了過去,眼瞼上還帶著未乾的淚痕,殷受伸手碰了碰,又落在她的脖頸上。

纖細脆弱得他一捏就斷,殺了她無疑是避免禍端最好的辦法。

但她是他從未見過的一種人,鮮活,奇特,重要的是,博學多才,是以一抵百的大才之人,難能可貴。

殺了她,隻怕再找不出第二個甘棠了。

殷受掌心握著她的脖頸,久久未動,半響撤了手拉過被子給她蓋好了。

她不會與殷商為敵,是她保命的本錢,現在本錢還在,他不想殺她了,他想要她活著。

甘棠給他講過一些煉鐵的事。

說赭土裡的鐵是很難熔化的,但不斷往裡麵加木炭,木炭裡的炭就會一點點滲透到鐵裡麵,一點點改變鐵的性質,最後變成更合適鍛造工具的鑄材。

道理都是一樣的。

這也是他放任外麵那些子民獻祭和祭祀的原因之一。

他也得讓她看一看,對神明和祖先的祭祀,沒有她想象的那般不堪,自有它存在的道理和用處,他也很好奇,她最後會變成什麼樣子,能做到哪一步。

唐定領了軍務,外頭守著的人換成了唐澤,殷受換完藥出了房門,唐澤便上來稟報說大王子求見。

這兩日微子啟來了許多次,殷受猜到他的目的,因自己未下定決心,便一直沒理會,“你在這裡守著,彆讓人擾了她。”

唐澤領命,殷受去廳堂見了微子啟,開口問,“大兄所來為何事?”

殷受與聖巫女有殺身之仇是眾所周知的事,微子啟也不遮掩,開門見山道,“聖巫女昏迷不醒,是個好機會,讓她徹底死於天罰,我殷商便少了個□□煩,反正她手裡的冶煉工藝我們也拿到手了。”

殷受打斷道,“以後她是我的人,大兄對她還是尊敬些。”他現在和甘棠一樣,越發不耐應付他了。

殷受說完,不去看微子啟不敢置信憤怒不解的模樣,想回房看著甘棠,起身打算走了,臨走又回身,盯著微子啟平聲道,“另外,以前的事我不想追究,往後大兄若是在她身上耍心機計謀,就是和我殷受作對,你好自為之。”

“你——”微子啟大怒,“你也同外麵那些蠢人一樣,被妖女妖化了不成,你也不怕父王降罪!”

殷受懶得理會他,權當耳旁風,過了便罷,他說了要護著她,父王那裡自然有的是辦法處理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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