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棠說什麼殷受也聽不清了,“阿梨,我很難受,你幫幫我……”
甘棠很想罵他兩句,一來實在是詞彙匱乏,找不到合適的詞眼形容他,二來見他滿臉的血,也規規矩矩坐在離她四步的地方,隻好住嘴了,閉上眼睛不搭理他了。
殷受心底傳遞過來的情緒讓她很有負擔,像精衛叼來的石塊,有種填海的決心,絡繹不絕越挫越勇,土包有堆成泰山的架勢,煩不勝煩,給她造成了忽視不了的負擔。
甘棠複又睜開了眼睛道,“你出去自己解決,你是殷商三王子,招招手臂,自有人願意給你當解藥。”
通過施針和藥物,按壓血脈可以讓殷受稍稍緩解一些,但施針就要脫衣服,難免有身體接觸,殷受並不值得信任,正常狀態下兩年前她就打不過殷受了,再加上她毒沒解清,連一半體力都沒恢複,打起來越發不是殷受的對手了,她不想冒這個險。
殷受先前不明白他這是怎麼了,現在也明白了,想說讓她做他的王子妃,乃至於以後的王後,他隻要她一個,想和她一生一世一雙人,又覺得在這樣的情況下表明心意,比先前那一次還不如。
甘棠丟廢物一樣隨便打發他的態度讓他有點傷心,仿佛他抗不過這點**似的。
就算抗不過,他也不想碰什麼旁的女子,他儘力了,自認對殷商對商王沒什麼虧欠的地方,也不想強迫自己做不想做的事,死便也死罷。
殷受不想這麼做,便即不點頭,也不回應,隻努力將注意力放在這一場陰謀上,彆開眼不敢看她,秉著呼吸道,“應該是大兄,你身邊一個隨從被他收買了,說你找我商量事情,我當時身體隻是有點異樣,沒太在意,就直接過來了。”
當初隻清理了殷受的人,倒忘了微子啟也不是個省油的燈。
甘棠起來穿了衣衫,雖還是提不起力氣動武,但比當砧板上的肉強很多。
綠丫中的和她一樣的毒,分量輕,隻小姑娘沒什麼煩心事,喂了些解藥也沒醒,甘棠不能確定是敵是友,也懶得花心思管她。
殷受廢了好大的力氣才閉上了眼睛,“阿梨,我看了你的身子,自是要對你負責的,嫁給我罷,我會對你好的,一心一意。”
甘棠煩躁地看了一臉蠢像的殷受一眼,握緊手裡的匕首,想了想便斟酌道,“過來。”殷受隻要一出去,必然要被人拿捏,這就是微子啟想要的目的,她現在是見不得微子啟有一丁點好。
殷受呼吸急促,胸膛起伏,整個人都泛出一股不正常的紅來,興奮得有些頭暈,“阿梨,你願意幫我了麼?”
甘棠是醫者,自然知道殷受這藥的厲害,發作起來能讓人徹底失去理智,跟畜生都沒什麼分彆,他現在還有理智沒亂來,算他有點意誌力。
甘棠拿出一套銀針,示意殷受躺好了,“你出去有兩個後果,一,商王病重,你胡亂淫樂,是為不孝,重罪;第二,碰了我,釀成大禍,耽誤了商王的治療,罪加一等,若是商王丟了性命,正好,大逆不道的弑父之罪,第三,玷汙聖巫女,乃至於不小心弄死了聖巫女,褻瀆神明,你整個人玩完了。”
殷受隻癡癡看著甘棠發傻,甘棠忍無可忍,給他灌了兩瓶能抑製神經興奮的藥,扯了塊巾帕兜頭罩著他的腦袋,眼不見心不煩,也再不跟他廢話,專門往痛處下針,紮完就坐在一邊,等著他恢複理智。
這對甘棠來說是沒什麼用的,畢竟她很能直接的感受到他的情緒,他那連續不斷的喜歡和愛慕,強烈得有如實質,對甘棠來說跟騷擾也沒什麼分彆了。
甘棠心情陰鬱,往重處紮了一針,不耐道,“你能不能安靜些!”
殷受能感覺得到胸腔裡的翻騰的血脈慢慢消停了一些,像那頭失控的野獸慢慢被安撫,然後關進了籠子裡,隻他心裡多少還是期盼心愛的人能幫幫他的,殷受鬱悶地拿下腦袋上的巾帕,看著她精致的側臉道,“我都沒說話,棠梨你有如發脾氣,不如跟我說說可能給你下毒的人,我好拿到證據,微子啟如今正得寵,若口說無憑,不但適得其反,反倒惹來殺身之禍。”
甘棠不想再將自己的秘密暴露給誰了,見他暴漲的經脈稍稍平複了些,稍稍鬆了口氣,過了一刻鐘,便給他除了針,把他的衣服扔在他身上,示意他快些起來,“他不是想當儲君麼,我讓他徹底當不成。”
殷受眼裡都是陰霾,這件事甘棠不說,殷受也是要做的,今日的仇不共戴天,“把你身邊的人都交給我,我來查,拿到證據,鐵證如山,父王和朝臣也不能再護著他。”
殷受說著蹙了蹙眉,“隻是微子啟向來有些心機,大概不會留下什麼證據了,查起來會很難,他現在手握大權,背後有三公,很難對付。”
“何必那麼麻煩。”甘棠心裡冷笑,她這次非得要把微子啟拔下一層皮不可,“隻要聖巫女願意嫁給你,我和崇明再給商王施壓,讓他當即立你為儲君,微子啟,也就不算什麼了。”
以微子啟睚眥必報的脾性,這次偷雞不成蝕把米,不可能一動不動,不管是逼宮造反,還是行刺刺殺,亦或是提前叛逃往西周,都是拿住他脈門的時機,她煩透了他四處蹦躂的模樣,早日清理了,也好它日留下更大的禍患,有這麼一個恨你的人天天想著如何算計你,難以安眠。
殷受有絲歡喜之餘,看著不怒自威的甘棠,心裡難免複雜和心驚,這麼些年過去,她是真的很不一樣了,有時候比之商王,還要有些氣勢。
外頭腳步聲還未到,現有一股急切的惡意和幸災樂禍傳過來,不一會兒便有了密集的腳步聲,浩浩蕩蕩的,時間也差不多是她該給商王除針了,來的很準時,又理由充分。
“來了。”甘棠沉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