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受神色複雜,緩緩道,“她這麼做,以後無論是在子民們心中,還是在家裡,她的地位和我是平等的,她是女子,做了這麼一件事,天下女子但凡有些條件,隻怕也要效仿她,學文習武,有錢有權,不仰任何人的鼻息生存。”
崇明聽得駭然心驚,看著下麵依然沉浸在喜悅中的臣子們,半響說不出話來。
甘棠倒沒想這麼多,單純就是習慣性便決定這麼做了,她是想早點回自己的地盤去。
商王的病來的快去的快,微子啟順利被踢下台,接下來幾乎都是閉門不出,沒再四處蹦躂,甘棠周身都清淨不少,大商邑的事情一定,甘棠手裡多出了土、鳴、年三方,許多事都等著她回去定奪。
商王的病一好,甘棠便想去與商王說回竹邑的事,被殷受攔住了。
“你我即是兩情相悅,表麵功夫也要做一做的,你這麼急匆匆回去,有心人一看,露出端倪,豈不是要壞事。”
主要是聖巫女扯謊,對名聲不好,與王子合謀,又顯得不夠德高望重,這親事勢必要有真情在裡頭,才合情合理、
甘棠想著急務都送來了她這裡,其餘的事擱置一日也無妨,便讓崇明領著兵原地駐紮,再等幾日。
在宮裡秀恩愛秀了也沒觀眾,兩人便打算什麼都不做,專程在街上晃兩天。
兩人都換下了正服,殷受一身黑衣寬袍廣袖,墨玉橫笄,甘棠就一席淺青窄袖直裾裙,裙長至踝,粉鞋翹尖,頭上難得帶了些釵飾,不似時人那般拚命往上堆高發髻,發髻又簡單大方,隻稍有釵飾,整個人輕快明亮了許多。
兩人站在一處,一人高大俊美,一人溫潤清透,不打鬥,不算計的時候,仿佛神仙眷侶,很是般配。
殷受哪用演,光是看著她這副模樣,心裡便酥酥麻麻的起了層甜意,仿佛這不是一場謀算,而她是他真正的妻子一般。
出了宮門甘棠便上前握住了殷受的手,笑得溫溫潤潤的,“阿受,我們一起呀。”
她靈活的五指自如地嵌進他指間,小,纖細,溫熱,柔軟,指尖上帶著薄繭,瞬間讓殷受半邊肩膀連著手臂都酥麻得沒了知覺。
殷受自認受不住這美人恩,咳咳了一聲便想掙脫出來,被甘棠抓緊了,十指相貼的觸感和溫度讓他渾身發熱,殷受便低聲道,“棠梨你不必這樣,我們挨近些便可。”
甘棠搖頭,“要演就給我好好演,彆浪費時間。”
一來因著大商邑的事高於段落,過兩日便能回竹邑接著搞建設,二來她自小受身份所限,沒能力前需要刻苦訓練外加深居簡出裝高深莫測,後頭長大些又很忙,大大方方在大商邑的街麵上玩樂還是頭一次,是以甘棠心情就很不錯,嫌殷受走得慢,在前頭拽著他,在外人眼裡,可不就是又恩愛又可人麼?
先前兩人便是為友人,偶爾勾肩搭背,也沒這麼親昵自如的。
殷受被她勾走了三魂七魄,目光隻落在她身上挪不開,被她牽著鼻子走了。
實在殷受這一副樣貌太有欺騙性,瞧著人的時候俊目又深又遂,甘棠倒沒啥,沿途遇上的宮女,已經好幾個臉帶紅暈不知所雲了。
他心裡傳遞過來的歡喜和愛慕也一重蓋過一重,甘棠乘著旁人不注意,暗中擰了他一下,實在是他心裡太吵了,好在這一去隻消來信去信,偶爾見麵便可,否則她真是難受了。
殷受被她擰得腰眼發麻,掙紮道,“棠梨你能不能規矩點,彆動手動腳。”
甘棠感受著他心底的情緒,斜看他道,“假正經,心裡不定多高興。”
殷受無法,就這麼神魂顛倒的被她拉出宮去了,路過街邊的商肆,見裡頭擺滿了磬、篴、陶塤,心裡微微一動,反手握住甘棠,拉著她進去了,“阿梨你最喜歡聽什麼,我學了吹給你聽。”
甘棠立馬便看穿了殷受的目的,四處看了看周圍沒什麼客人,便好笑道,“你該不是想學馥虞吹樂,引我犯病,好看上你罷。”
殷受淡淡回道,“有何不可。”
殷受自案台上拿了個陶玉塤擱在手裡把玩,這些事還難不倒他,不過花些功夫罷了。
甘棠聽了就笑,“你就不是我能看上的那一款,你想試,你就試,不過這是沒用的,就算當真看上了,也隻是病了,不是真的喜歡。”
喜歡著喜歡成習慣,未必不會成真喜歡,殷受見甘棠看笑話似的樂個不停,便也道,“不試試怎麼知道,路雖難,不行不至,你自管做你的事便是。”
甘棠就不信這個邪,殷受樂意折騰便折騰,反正浪費的不是她的時間。
甘棠想著都進來了,在樂器店裡轉了一圈,樂了一聲,索性朝殷受道,“那我挑選一個陶塤給你。哈哈……希望你在這上頭有天賦,事半功倍。”
殷受亦失笑,點頭道,“你挑罷,便當送我的禮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