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情投意合的流言就這麼散播了出去, 世人稱頌豔羨, 都說他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般配之極。
啟程這一日殷受將甘棠送出郊野十餘裡, 後頭浩浩蕩蕩的跟著殷商的臣子們, 商容箕子, 兩個王子, 還有一些侯爵也在。
甘陽神色不好,甘玉一直黑著臉, 兩人對甘棠擅做主張很不高興, 又因已成了定局, 不能反悔, 過了這些時日也沒能順過氣來,舍不得對甘棠怎麼樣, 氣便都撒在了殷受身上。
全當殷受是個蠱惑人心的妖怪, 兩人見了他嘴巴都閉得跟著蚌殼似的,輕易不肯吐出一個字, 完全拿他當仇人看了。
沒有政事,不需要表演的時候, 甘棠亦不愛和殷受在一處,實在這廝近來不知抽什麼瘋,見了她, 心裡的善意和歡喜一日濃過一日,讓她即覺得心驚又十分有負擔。
這樣的情形最是可怕,因為倘若他硬心腸違背心意要謀算她, 這股永遠是善意的情緒就成了乾擾她視線的大霧和絆腳石,讓人防不勝防。
況且俗話說的好,烈女怕纏郎,她還真怕自己心誌不堅,被他上等的皮相,真誠濃厚的感情給蠱惑了,她處在這麼一個位置上,戀上他,隻怕當真要被吃的骨頭都不剩了。
甘棠垂著眼皮,坐在慢吞吞晃悠悠的馬車裡,手裡握著一卷文書,懶洋洋躺在榻上,閉目養神。
甘棠斜靠在那兒閒適淡然,不像甘玉甘陽那般沒好臉,但殷受覺得甘棠才是對他最疏離的那一個,這幾日來時時與他同處一室,亦能當他完全不存在一般,半點眼色也不肯給他。
殷受目光在甘棠精致漂亮的臉上掃了一眼,便挪開了目光。
馬車停下後甘棠便與殷受一道出來了。
後頭跟著的臣子們和儀仗待在一處,離得比較遠。
微子啟和微子衍作為‘親人’,自是要上前來話彆的。
此時沒有其它外人在,微子啟尋常微微弓著的腰挺直了,也不若往常那般垂著眼不敢直視她,見甘棠下來,聲音死寂沒有起伏,“我祝聖女與小弟百年好合,希望你們的‘情投意合’,能裝得像一些,久一些。”
他一身青布衣衫,乾淨整潔,身上卻沒什麼值錢的配飾,和先前精致考量的衣著打扮完全不同,不笑的時候眉間帶了些沉鬱之色。
大商邑的人慣會看眉高眼低,樹倒猢猻散,微子啟當不成太子,又在商王那失了寵愛,短短月餘,日子起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是理所當然的事,甘棠看在眼裡,心裡十分平靜,各人選各路,有果必有因,隻是想來微子啟並不甘心。
殷受錯身一步,擋在甘棠麵前,平聲道,“受謝過大兄吉言,大婚當日,大兄定要來飲一樽喜酒同樂。”
“同樂……”微子啟看著殷受,忽地哈哈哈大笑了一聲,撫掌回道,“不得了,連小弟都懂得說些場麵話了,隻苦了小弟你一片深情,聖女早已心有所屬,今次小弟你甘心當一枚棋子,隻怕枕邊人恨不能啖你肉試其骨,小弟你要小心些。”
心有所屬。
除了馥虞那一段,甘棠不記得自己犯過什麼忌諱。
如果真是馥虞,那他安插的人可藏得夠生的,連這件事都知道了。
隻都是些陳年舊事,在甘棠這裡掀不起半點波瀾。
甘棠上前一步握住殷受的手,偏頭看著他,眨了眨眼道,“阿受你要相信我呀,我先前是喜歡過一個男的,不過我現在喜歡的是你呀,你可要相信我。”
尋常不可愛的人,裝起可愛來也實在不怎麼樣,殷受握了握她的手,眼裡笑意一閃而過,嗯了一聲道,“走罷,你早些啟程,免得錯過宿頭。”
微子啟躬身行禮,側身讓到一邊。
殷受將甘棠送到亭子邊,甘棠走得很慢,背後微子啟盯著她後背的視線如芒在刺。
微子啟與他們知根知底,裝不裝倒沒什麼,隻還有微子衍和商容、箕子、還有送行的儀仗遠遠的跟著看著,臨走前依依不舍那是定然的。
尋常情侶分彆時是什麼樣的,纏綿悱惻,依依不舍。
遙想那些電視劇裡的情節,那真是五花八門,可借鑒的手段很多。
甘棠有些發囧,看著殷受唉唉道,“談戀愛真是累人。”
殷受低頭凝視著她的容顏,想伸手抱抱她,又克製地站著沒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