拋開男女之情外(1 / 2)

有能人儘力相幫, 甘棠手裡的事物不過兩月的時間便走上了正軌。

甘源本是憂心甘棠冒失, 招些無用之人放在高位上, 恐適得其反, 兩月過去後對南宮適、尹佚兩人也心服口服了, 就連對政敵姬旦, 甘源也感慨了兩句大才之人。

禮樂交給姬旦甘棠也沒什麼不放心的。

禮樂的內核在宗法和尊卑。

某種程度上來說這和甘棠的理念相違背, 但在生產力沒有達到一定的高度,生產關係沒到特定深度之前, 等級森嚴的宗法尊卑依然是一座適用且推不翻的大山。

冊封、朝見、納貢、巡獵、禮儀、居室、服飾、用具等等都是為了加強中央王朝的統治。

父尊子卑, 兄尊弟卑, 王尊, 男尊女卑,嫡尊介卑, 擱在眼下的時局, 沒有這些,整個社會就要亂套了。

這是姬旦禮製裡最根本的內核, 甘棠翻看完,沒什麼意見, 批複後,就交給竹侯去安排了。

典冊是姬旦親自送過來的。

姬旦見甘棠未置一詞,驚訝過後目光又深了兩分, “臣觀聖女為女子講學,開辦學舍,迎親之地選在孔方, 是想為天下女子出頭,翻覆尊卑,原以為聖女定然不會同意臣下奉上來的禮冊。”

甘棠聽得失笑,擱下手裡的朱筆,看了看姬旦,回道,“這套禮製,並不妨礙我做事。”在她眼裡,都是人,男女無尊卑,要的是平等,便不存在翻覆尊卑這樣的事。

男尊女卑的思想在周以後有了定論和強化,女子的地位便越發低了,這和周公製定的禮有莫大的關係,前提是沒有她這個異端在,她手底下開辦的學舍裡出現的女子越來越多,甚至有其他方國的子民特意遷居於此,讓子女都讀書上學,就是極好的證明。

甘棠未倡導,也沒阻止,來了,就都是她的學子,她指派人傾囊相授,各行各業,就連武技,也漸漸有女子涉足了,身在亂世,不說能鋤強扶弱,能防身自保,也挺不錯。

在這樣一個對女子來說極其艱難卻比明清好太多的時代,女子想要在家庭、社會中贏得尊重和地位,隻有自身意識覺醒才行,掌握較強的生存技能才是破繭而出、贏得話語權和自由的唯一出路。

貿貿然宣揚要提升女子地位的話,會在男權貴族間引起軒然大波,拉了天下男子的仇恨,引得世人口誅筆伐,反倒適得其反,思想和意識是最難改變的東西,尤其這裡的女子,很大一部分已經從骨子裡認命且認同了當下的尊卑理念,改起來就非常困難,她要做的是溫水煮青蛙,通過引導和鼓勵,讓女子在這混沌的世界開出一條能走的路來。

甘棠不知自己有生之年可否看見姑娘們得到些獨立和平等,但依然期望看到舊理念一點點被蠶食,積累,一步步完全蛻變的那天。

姬旦見甘棠坦然又篤定,沉默半響,喟然長歎,“天下男子吃著聖女種的米糧,沉迷聖女鍛造出來的兵器,住著聖女建造的房屋,驚歎又感恩,待察覺有異那日,世間已不同,為時已晚。”

讚,不愧是周公。

甘棠也沒隱瞞,坦然接道,“正是此意,姬旦何必為此發愁,它既然能適應,便是上帝的旨意,我們當順天意而為,刻意阻撓,反倒本末倒置了。”

這樣的發展雖是難接受,但姬旦到底學識廣袤,心性非同尋常,當下也不糾纏女子尊卑的問題上,隻看著甘棠,轉而道,“十年前殷商還是原來的殷商,兄長測天觀象,殷商氣數不出五十年,眼下卻難以琢磨了,想來天意不絕殷商,才會出了聖女這樣一個人…”

“儘人事,聽天命罷了。”她起了一定作用,但五十年的時間,不知能做到什麼地步,且一大半的關鍵還在殷商王室這裡,殷受能否做得比曆史上更好,很大程度上能影響殷商的存亡。

姬旦看著甘棠一笑,起身朝甘棠拜道,“望聖女有踏足周族的一日,惠澤周人。”

“它日一定有機會。”甘棠應承下來,想起周人境內還鬨著饑荒,本是有了個想法,但事關重大,也沒立刻開口,打算先與殷受商量過,再做定奪。

姬旦退下後,甘棠提筆給殷受寫信。

大概意思就是周族境內在鬨饑荒,殷商王室可酌情賑災救濟,一來給殷商中庭揚一揚名聲,二來緩和與周人的關係,王室雪中送炭有了這一項義舉,西伯昌短時間內再想興兵,也得顧忌三分。

甘棠與甘源商量,甘玉在旁邊聽著,就很不讚同,“我們商人還有好些吃不上飯呢,如何拿去救濟周人了。”

甘源看了眼甘玉,搖頭道,“有舍才有得,要名聲好,其餘諸侯才心悅臣服,再者西伯昌時刻想著揮師南下替父報仇,我們出點救濟糧,西伯昌礙於名聲,短時間也不會大動乾戈,阿父看此事可行。”

甘玉原本便不愛摻和政務,聽甘源這麼說,也丟在一邊不管,當他的巡查官去了。

甘棠收到崇明的回信,聽聞殷受想攻伐有蘇氏,猜測可能是與妲己有關,對這個野蠻人的思維簡直沒話好說了,當即便寫了封信,本是想派人快馬加鞭送去給殷受,斟酌了半天,先親自去了趟辛甲的府上。

甘棠進去便朝辛甲重重拜了一拜,辛甲忙側身避讓,“聖女可是有事要說。”

甘棠也不寒暄,單刀直入道,“甘棠想拜請先生為儲君之師。”若非殷受是殷商的儲君,關乎殷商的將來,她也不會舍得把這麼一位能乾的大臣送給他,雖然按原來的劇本,眼前性情耿直的中年人確實就是那位會對殷受七十五諫的能臣辛甲…

辛甲錯愣不已,“聖女有大才,學識品性皆是上上乘,何不親自教導,再者儲君自幼聰慧,天生神智,幼時便讓無數長老慚愧汗顏,如今也頗有作為,臣如何教得他。”

就因為這樣,才養成了他現在不受人管束的性子。

甘棠也不隱藏,直言道,“儲君是有才,但處事太過剛硬,缺人管束,雖也重視農桑,但和軍隊兵事武力殺生相比,儲君對農桑的重視程度遠遠不及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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