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慮到近來不太平, 甘棠自竹邑跟來的騎兵隊裡點出了五百精良, 護送她和十餘民水工一同前往汾水。
崇明點了五百餘人給她, 甘棠拒絕了, “帶的人太多, 反倒招搖, 有蘇氏與崇國年方離得都不遠, 我已修書送至年方,介時當真有異, 年族族長配合南宮適用兵, 也是一樣的, 你給我一道調令, 確保我拿著調令能調動守兵便可。”
有人特意針對她,甘棠出行便小心了許多, 尤其敵在暗我在明, 不得不防。
殷受點頭道,“如此也好, 對方按兵不動,我們亦難抓出錯處, 處置不便。”
正是此理,甘棠交代了兩句,便打算啟程了。
殷受將甘棠送出了宮門, 囑咐道,“有事及時送信回來與我。”
甘棠接過崇明牽來的馬,回道, “此去一來一回得十天半月,送信回來與你也無濟於事,你好生養病便可,其餘事我自會料理。”再者殷受不趁機下毒手,來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剿滅反叛勢力後,再在背後捅她一刀,她就阿彌陀佛了。
甘棠不解風情,殷受也生不起氣來,看了她一會兒,見她有立馬要走的架勢,上前一步便將她一整個人都壓來懷裡了,箍著不給她動,手臂緊了又緊,低頭道,“你路上小心。”
甘棠要往後仰頭才能看見殷受的表情,男女體格上就是有這麼大差彆,她武力值雖高,但比殷受矮了一個半頭,被這樣滿懷抱著,實在是小鳥依人得很。
甘棠感慨了兩句,使了點巧勁,自然而然從他懷裡掙脫出來,上了馬見一眾人都看著這邊,本著死道友不似貧道的精神,便朝殷受招了招手道,“阿受,過來一些。”
殷受以為她有話要說,便走近了,聲音低沉,“棠梨,記得想我。”
甘棠聽得想笑,等他走近了,便低頭在他唇上吻了一下,看著他微微挑眉道,“彼此彼此,我走了。”
她眼裡盛滿笑,裝著星星一樣漂亮。
殷受猝不及防,耳根立時翻上一層紅來,抿抿唇見妻子眉眼帶笑的打馬走遠了,身邊之人皆是得了風寒一般咳咳不停,心裡既甜蜜又十分複雜,甘棠估計是以為他方才在做戲,進而禮尚往來,其實他不過情不自禁罷了……
殷受抿抿唇,也隻有這時候,甘棠才會主動與他親近了,一來為的給天下人看,二來大概是為的聖女名聲,她在這些事上大大方方不露怯,兩人之間不存在誰寵誰,世人眼裡她便依然是聖巫女,而不是他殷受的妻子了。
清醒又冷靜,還冷情,戒心如此之重。
殷受看著甘棠的背影出神,心說連她自己都得排在聖女的責任和她的抱負之後,他在她心裡,不知排在哪後麵去了。
不知何時,他才能嘗一嘗棠梨為他歡喜與他兩情相悅的滋味……
殷受站在原地出神,行軍隊伍走遠了也沒回過神,大殷儲君癡迷聖女的名聲就這麼傳出去了。
崇侯老辣,又忠於殷商,人散後與殷受一道回宮,因心有憂慮,說話便十分語重心長,“阿受,你和聖女雖真心相悅,但尋常在外注意些,給世人落下個癡心深情的印象,一來聖女地位尊崇,難免有人不分你我,分不清形勢為聖女之命是從,二來你是儲君,有這麼個名聲,難免為人詬病。”
反之亦然,這大概也是甘棠對他多有戒備,嚴防死守不肯與他交心的緣故。
殷受未言語,他對甘棠本就癡心深情,便巴不得全天下都知道甘棠與他的感情堅不可摧,好讓天下的男子自覺離她遠些,他以後隻會有她一個人,要為她守身,被人詬病是遲早的事,也沒什麼好在意的了。
崇鷹對殷商王室忠心耿耿,又自來把他當小輩看,關係親近,殷受便也不瞞他,停了腳步直言道,“這件事沒法顧慮,我心中歡喜棠梨,棠梨又不喜我有妾室,我為討她歡欣,以後也不能要旁的女子,被天下人詬病是遲早的事……”
殷受說著見崇鷹吃驚詫異,看著他如同看怪物,倒爽朗一笑,“世伯不必擔心,誰說情深便不能做明君,它日我手掌天下,四方來服,便無人敢置喙什麼。”世人眼光如此,他的妻子是女子,在這些事上自然是吃虧很多,他不在這上頭與她分高低。
寵鷹身為長輩和臣子,看他這樣,一時間倒不知是讚他還是阻他好,半響方道,“你這樣倒也好,對方是聖巫女,且名聲威望越盛,深得民心,如此也能博得子民的好感,隻苦了阿受你了。”
這有什麼苦的,苦的是甘棠硬要和他解除關係的時候,殷受搖頭,“世上女子萬般顏色,我也沒興致,放在身邊,也不過是個會喘氣的擺件,要來礙眼,阿受看小妹似有意,世伯你早日與她說清楚才好,總之我是不會多看旁的女子一眼的。”
尋常甘棠雖是沒明說,但殷受知曉甘棠此人骨子裡很有些古怪的執念,一言一行隱隱約約都透出些對等的意思來,他若一心一意,還能換得她一二分真心,若三心二意,兩人是絕無可能了,他這麼對她,亦是希望她同等對之,不要對其他男子另眼相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