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十幾年細細看下來,上天待他當真十分不薄,長相容貌得天獨厚,天生神力,天分好,地位高,幾度都是九死的處境,卻都能化險為夷,昨日那般情況沒死不說,眼下躺著都能遇到救命藥。
這運道,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這樣也好,一道治好他,讓他身體恢複如初,也免除了她有心理負擔,乾乾淨淨做人。
這山石總有兩丈有餘,上頭光潔得很,間或有兩叢枯死的草根從石縫裡冒出來,草藥正長在半山腰,要采摘並不難。
甘棠鬆口氣,躍身想把這草藥連根拔起,方才探了手便覺手邊有極細的風聲刮過來,不及反應便被咬了一口,甘棠心中發凝,匕首劃過,小蛇頭身落地,見是一條青衣素錦蛇才稍稍鬆了口氣,素錦蛇食草,無毒,尋常性情溫順,許是受了驚擾這才攻擊她。
甘棠拔了草藥,取下來聞了聞,仔細辨彆過,見植株頸乾上有些血紅如石榴色的斑點,豔麗漂亮,再仔細看過根莖,心裡真是要感慨兩句殷受那廝的運道了,千重與萬重同屬同科,隻藥效不同,差彆就想黨參和人參,能得一株萬重草,使用得當,說是起死回生都不為過了。
甘棠身為醫者,拿著自是愛不釋手,又來回在這一片轉了好幾圈,仔細翻找過,來回隻見這兩株,心裡微微失望,這種事得遇一次已然是萬幸,畢生難求,勉強不來。
甘棠劃了塊內裙角,小心將草藥包好,拿了先前摘的果子,擱到殷受手邊,“先吃點填填肚子,等衣服乾了,我們就上路。”
殷受點頭,“想喝水。”
甘棠用葉子盛了一些,湊到他唇邊,“喝罷。”
殷受抬著腦袋湊過去,正待喝便看見了她手背上的血口印,拉住看了看當即變了臉,“你被蛇咬了。”
辛苦弄來的水撒了他一身,甘棠沒好氣道,“是啊。”
殷受見牙口周邊紅腫發青了一片,心裡慌亂,當即便低了頭在上頭吸了起來,甘棠被嚇了一跳,縮回手隻覺莫名其妙,“你乾什麼?”
殷受見甘棠又拿看神經病的目光看他,驟然便想起自己是關心則亂,她身為醫者,中沒中毒自己不清楚麼。
殷受心裡懊惱,又不肯再犯蠢,便四平八穩道,“我就是親你一下,我渴了,要喝水。”
甘棠反應過來他是不自量力要給她吸[毒,心裡有些好笑,再聽他心裡紛亂懊惱,麵上耳根發紅,實在有些啼笑皆非,起身重新去給他弄水了。
泉水清冽甘甜,殷受就著她的手喝了,心裡藍天白雲,又吃了大半果子,跟吃山珍海味一般,吃得歡欣雀躍。
甘棠感受著他真實明快的情緒,問道,“你身體又破敗了三分,隻餘一分吊著命,你不擔心麼?”
“擔心無用,能好便好,不好也罷,打天下靠腦子,棠梨你也彆緊張,我很好。”殷受不懂多餘的山茅野果,獨獨知曉棠梨這一種,雖說有時候吃到是甜的,有時是酸的,但總能讓他心情好起來,好得想獨占,再不許天下人吃棠梨果,砍伐棠梨木了。
他不畏過去不懼將來的脾性,有時候還真讓甘棠佩服又羨慕的,甘棠點頭,將乾了的衣衫遞過來給他,“待去了大城鎮,我便把你治好罷。”這等藥需要銀針,她眼下沒有工具,想治也治不了。
殷受接過來試了兩下,一隻手穿不上,便胡亂係在了身上,甘棠隻好來幫他,“你彆亂動,動了傷口,出血是小,浪費布不說,還得勞煩我再幫你包紮。”
殷受嗯了一聲,隻覺兩人離得近,近得空氣甜軟,待他手能動,他絕不讓她做這些苦活,衣服他洗,食物和藥物他來找,路他來探,野獸他來殺……
他心裡什麼情緒一點不落全落在了甘棠心裡,讓她越發想早日治好早日分開,上輩子她看過這麼個電影,一男一女被抓到了孤島上,時間長了難免要互生情愫,最後連孩子都生下來了。
這種事也不是沒可能,畢竟相處日久相互扶持,又一同禦敵應對生死,很難不生情誼。
雖說她和殷受情況不同,甘棠也不覺得自己會對殷受動心,但夜長夢多,殷受這個人在某些方麵十分死腦筋,越相處隻會越糾纏不清,快刀斬亂麻才是上策,再者竹方那邊也需要她早日回去。
她不想應對殷受,也不想在這裡浪費時間,既然決定要走到權利的最頂端,那時間和精力便不容浪費,想做,便得趁早做。
時間日久沒有她的消息,起謠言倒在其次,有人趁機作亂才是頭等的隱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