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裳應了聲是。
銅鼎裡散著絲絮,柔滑纖細,先要牽絲,甘棠伸手去撈,隻手指剛伸進去就猛地收了回來,心裡啊啊啊尖叫了起來,鑽心的疼從手指猛地竄進心裡,若非還想著有屬下臣子在場,她隻怕當真要捂著手指跳起來的。
真是要燙死她了!
“棠梨!”殷受眼疾手快抓住她手,見沒破皮卻指頭通紅,心裡抽疼,想也沒想就往口裡放,吸了一吸問,“疼不疼?”
周圍原本還有些女孩子的驚呼聲,這一瞬間立馬安靜了下來,隻從心底傳給她的情緒就五彩繽紛了,大部分都是啊啊啊啊嚶嚶嚶嗷嗷嗷嗷熬的驚呼聲罷,暗地裡針對她釋放的情緒特彆熱烈,放鞭炮一樣,劈裡啪啦炸個不停。
甘棠是連疼也忘了,非常無語地看著正做無用功的殷受,往外掙了掙,咳咳道,“你這麼做沒什麼用,快放開,我泡一泡冷水就行了,不嚴重。”就是下頭沒燒著炭火,這屋子也悶熱,她沒看見有熱氣,一不注意被燙到了,沒什麼大礙。
殷受發覺妻子看傻子一樣的目光,心裡氣惱,鬆了她的手,四處看了看,自案台上拿了個小盆,飛快地去水渠裡舀了盆冰水來,回來握著她的手就往裡麵塞,他態度強硬,動作卻十分小心,盯著她的手指頭,麵色不好,倒像是他自己被割了一塊肉似的。
不過是被燙了一下罷了,甘棠體味著他心底傳過來的抽疼,半響無語,也沒掙紮,就這麼任由他握著手在銅盆裡泡著,五味陳雜,吩咐旁邊候著的雲裳幾人道,“你們先下去罷。”
幾人皆是麵色通紅,紛紛行禮退下了。
殷受這下徹底忍不住了,“你要做什麼不會使喚人麼,我就站在你旁邊。”
甘棠心裡發軟,笑道,“那豈不是燙到你啦。”
他倒寧願燙到的是他,殷受不語,隻問道,“還疼麼,要什麼藥,我讓唐澤去取。”
甘棠泡了差不多,拿出來看了看,倒不是很疼了,見殷受還蹙著眉,本是想說幾年前她受得重傷多了去了,見殷受還蹙著眉,便把手伸到他麵前,眨了眨眼道,“用不著藥,儲君殿下你親一親就不疼了。”
殷受心裡惱她不把自己的身體當一回事,也沒理會她,隻起身道,“還要做什麼,做完趕緊回宮陪我,我餓了。”
甘棠哈地樂了一聲,自背後摟住他的腰,下頜在他背上膈了兩下,樂道,“放心罷,知道你憋得久了,晚上為妻定然洗得白白淨淨漂漂亮亮,把你喂飽了。”
殷受被她抱得身體過電一樣身體發麻,回頭見她眉開眼笑的模樣,有些把持不住,氣息不穩,把人從身上扯下來了,“你怎麼什麼話都說得出口,現在在外麵,成何體統。”
殷受大概也明白甘棠的意思,撈了銅鼎裡的絲線,掛去鉤子上,再踏了兩下踏板,絲線就被拉扯出來一圈一圈繞在了絲軖上,這些機構簡單得很,一眼他就看會了。
甘棠攤著手在旁邊看著,見殷受耳根發紅,也不知是熱的還是剛才被她方才的話激的,她也無事可做,看殷受做得無可挑剔,側顏也完美無缺,手癢癢,探進他懷裡,果然摸出一個藥瓶來,笑吟吟問,“阿受你隨身帶著這個就有體統啦,而且你方才可是萬眾矚目之下給我擦汗來著,更沒有體統,我隻是說些私房話,你不喜歡麼?”
“……”他自是喜歡她說給他聽,殷受被她一雙波光流轉的美目看得丟盔棄甲,敗下陣來,拿了她手裡的藥瓶揣回懷裡,一把將人抱了起來,大步往外走,“你的手彆亂動,你不良於行,我抱你回去!”
甘棠掙紮著想下來,“放我下來,我是傷了手,不是傷了腳,能走!”
“你就是不良於行!”
甘棠語塞,好在這工坊裡下人早被清了出去,唐澤女奚在前頭安排著,一路都沒遇上什麼人,否則她真是要威嚴掃地了。
馬車就停在外頭,駕車的是宮裡伺候的老人,見了這般情形也不驚訝,眼觀鼻鼻觀心地給兩人行了禮,掀簾子讓人進去了。
殷受把甘棠塞進去,進去就壓著人吻了一通,分開後才喘息道,“午間要做什麼,要去哪裡,我陪你一起。”
甘棠莞爾,“我哪裡也不去,就在宮裡,我們一起處理政務罷。”
殷受嗯了一聲,又支起頭蹙眉道,“聽說妲己在你宮裡,你把人弄走,我不想見到她。”若早知有這麼一出,他當初應當滅了有蘇氏全族才是。
甘棠想著那個聰慧漂亮的小丫頭,有些心不在焉,回道,“暫且留著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