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見九尾狐為王, 妲己分明是甘源抬出來與甘棠分庭抗衡的工具, 留在身邊隻會是禍害, 再加上命定之人一說, 他便越發不喜了, 殷受見妻子心不在焉地不上心, 在她唇上重重咬了一下, “她既是和我有些關係,你不擔心麼, 擔心我被搶走。”
甘棠失笑, 她還當真沒想過這一層, 隻是那丫頭聰慧非常, 世間難得,她便暫且養一養也無妨。
殷受又重重啃了一口, 啃得她吃痛出聲, “還是你巴不得她來搶,這樣我就不會再纏著你了麼?”
“胡思亂想什麼。”甘棠無奈, 摟了摟他的脖頸,啼笑皆非道, “她不過三兩歲,能乾什麼,再者便是長大了, 她聰慧美貌,我也不算太差,她也未必能看上你, 沒必要緊張成這樣罷。”
總之他不想他和她的感情出現一丁點阻礙和變數,殷受低聲誘哄道,“可是你年長她二十三歲,十多年後她真是好年華,你卻是老了,年老色衰。”
甘棠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和他掰扯,便隻推了推他,懶洋洋道,“對呀,這才是檢驗男子的最高標準,你若因此離我而去,隻能怪我眼瞎,我不會特意給你添堵,也不會防範這些,要防也防不住。”
隻畢竟兩人是官配,甘棠心裡有了他,這麼一想心裡也不怎麼自如了,將來殷受若當真與妲己相愛,也不知算不算是曆經千山萬險終於走對了正確的路……
甘棠推了推殷受道,“快到了,起來坐好。”
有關妲己的事,她還沒想好,妲己出現時有契機,在神權沒有完全解崩之前,她就是個好苗子,前提是沒有長歪,以後再看罷,甘棠並不打算對一個小孩出手,倘若是因為殷受,那就更可笑了。
很快殷受便見到了妲己。
二尺高的小孩衣著打扮完全是甘棠小時候的模樣,抬著手臂正習字,認真專注,見他們進來了,恭恭敬敬行了禮,看了他一眼,口齒清晰的說了聲見過儲君,行的是晚輩對長輩的禮儀了。
先拿了塊巾帕過來給甘棠擦臉,又跑去浴池放水,甘棠給她探了探脈,小孩便眉眼彎彎笑了起來,“喝了藥睡一覺起來,己己已經好了。”
甘棠嗯了一聲,“讓宮娥帶你去用膳罷。”
小孩就規規矩矩退了出去。
短短不過一盞茶的工夫,殷受已然知道這豆丁大的丫頭有何魅力所在了,比起同齡人,顯然要敏慧許多,且分明對甘棠抱有極大的好感和仰慕之情。
且對他疏離防備,不用想便知是甘源教的。
殷受心情煩躁,拉住正要去沐浴的甘棠,“你和她同寢同食?”
甘棠搖頭,無奈道,“沒有,甘源送進宮來的,我哪有那工夫照料她。”
殷受暴躁得想直接將那丫頭片子直接掐死,或者將她的腦袋擰下來,“你讓她滾得遠遠的,免得我發起火來你怪我殘忍血腥。”
甘棠不知道他怎麼就非得要跟個小孩子過不去了,“你在介意什麼,她不過一個三歲小孩,你是不是太過小題大做了。”
殷受臉色鐵青,因為她完全不介意,不介意和情敵同吃同住,甚至還悉心照料看護。
妲己的存在無不昭示著她一點都不在乎他,可有可無,比不上她眼裡一個可塑之才。
更彆說同她這十城之地的子民相比了。
殷受心裡發悶,又知道他這是得了她的回應後高興得過了頭,忍不住越要越多,他在她心裡還比不上她抱負的百分之一,這是他一早便明白的事,現在不過是露出一點苗頭罷了。
她這宮裡沒有他的用具,不似他的寢宮,用品用具都是兩人份的,衣櫃裡常備著她春秋的衣衫,知道她愛登高遠望,他在寢宮外建了一築高台,上去便能俯瞰整個殷商,父王好幾次讓他拆了,他都沒拆,想著她什麼時候來尋他,帶她一起上去看,抬頭便可摘星辰。
寢宮前後栽滿了棠梨,三四月棠梨花開,滿園梨花純白,都等著她什麼時候有空了,來看她,就能給她個驚喜了。
這宮裡什麼都沒有,倒是有張小孩用的案幾,上頭筆墨竹簡布帛應有儘有,她有空指導小孩學識,沒空給他寫信。
殷受隻覺呼吸困難,再呆不下去,又有些後悔興衝衝來尋她,早先該暗中處置了妲己再過來,也不會這麼堵心了。
殷受轉身想出去透透氣,走出門也沒見妻子挽留他,心裡越發悶得慌,一路出了宮,去了唐澤住的客舍,先把軍營裡送來的政務處理了。
甘棠看著他大步離開僵硬的步伐,心裡因為他無理取鬨升起來的煩躁消散了一些,寫了個單子,巾帕衣櫃、男衫、男鞋,剃須刀,沐浴用具,還有床榻,順便也換了個大的,順便添置了一張上好的梨花木案幾。
她這些年忙於政務,幾乎沒動過什麼拳腳,武場荒廢了,甘棠便吩咐平七在寢殿後頭開辟出一塊空地來,給殷受晨間練武用。
還想要什麼,甘棠暫且想不出,先叫人準備了。
這些年四處開礦,她自己倒是得了不少好玉石,隻沒工夫打理,全都堆在庫房裡落灰,甘棠叫了女奚進來,吩咐道,“你去庫房挑一些玉石拿過來。”
女奚正要應聲,甘棠又擺手道,“算了,把鑰匙給我,我自己去。”
如此折騰了一個下午,甘棠按按隱隱作痛的胃,先吃了塊甜糕墊了墊,叫了平七進來,吩咐道,“你去查查儲君去哪裡了,尋到了跟他說我正等著他一道用晚膳,讓他忙完快些回來。”
原先空曠寬敞的寢宮裡塞進來不少東西,書房也是,甘棠看了看外頭,見已然夕陽西下,隻覺談戀愛是一件極其浪費時間的事,她一下午什麼也沒做,時間都用來想如何討他歡心了。
甘棠搖搖頭,拿過炭筆在獸皮上籌算起來,絲綢出來以後,合理的定價她心裡得有個數,大批量生產後,傾銷的渠道也要有個總體規劃,刺繡和印花技術也得跟上,把絲綢織錦推到世人麵前是一件非常簡單的事。
翻過這個年頭,明年六月十一是她二十七歲壽辰,介時延請各個方國君長前來參加,一來揚國威,二來將絲綢、鐵器農具、糧種進一步推到天下人麵前,繁華的貿易從互通有無開始,就她考古時知道的曆史知識,商周時期陸上絲綢之路東段其實已經開始了,倘若能通過這條線,不斷擴張銷往西域諸國,該是一件非常美妙的事。
隻這件事對她來說不簡單,也具有非常多的不確定性,她眼下主要的目標,還是放在諸方國對絲綢有極度需求的貴族富人們身上,其它事,等有機會了再說。
殷受心情不虞,周身都是生人勿近的寒意,宮娥婢女們也不敢出氣,擺好飯食後全都退下了。
殷受進來先看見了甘棠,再就是她旁邊擱了一張新的案幾,側邊架子上並排擱著兩塊巾帕,兩副牙具,衣櫃也換了個更大的,旁邊擱了一大一小兩雙軟鞋,看樣式分明是男子的,殷受猜到這些都是妻子安排的,胸腔裡堆積的鬱氣立馬被拋到了九霄雲外,高興歡快不已,硬生生克製住了想過去翻翻碰碰的衝動,緊緊閉著嘴巴在妻子麵前站定了。
殷受還繃著一張俊臉,其實心裡早樂開花了,甘棠看著他麵無表情的俊顏,再感受著他心底的高興,實在是有些啼笑皆非,後又想他比自己還小兩歲,實打實二十三四歲的青年人,正是犯二的年紀,便也不奇怪了,隻將自己先前準備著的盒子拿出來,往前推了推道,“你這個一生氣就往娘家跑的脾性能不能改一改,不要這麼衝動。”
殷受便是不知娘家是什麼意思,大抵也能猜到一些,咬咬後槽牙盯著甘棠問,“你笑話我?我是怕待下去失手傷了你。”她真是有能把他氣得靈魂出竅的本事。
甘棠撲哧一笑,示意他坐下來,把盒子又往前推了推,“知道你喜歡玉石,我平時便搜集了一些,都送給你罷。”
能送到她麵前的東西,自然都不會太差,比之先前殷受送給她那些也不差,她不愛這些,擱在她這裡也是浪費,“你看看喜歡的話,我還有很多。”
殷受是喜歡她這一份心意,還沒打開唇角的弧度便再也壓不住,冰山融化得過快,看得甘棠眼花繚亂。
殷受見妻子正目光古怪地看著他,有些不自在地抱著盒子站起來,“我先把東西放起來。”
殷受打開衣櫃看見裡頭整整齊齊疊放著好幾套衣衫,尋常客居的,廷議朝服,還有些簡單方便的短打衣袍,一副輕甲都是給他準備的。
下首鞋襪一應俱全,旁邊擱著她的衣衫,整整齊齊,殷受唇角的弧度越來越大,最後背對著妻子咧嘴笑了起來。
這就高興成這樣了,和午間大步離去的模樣相比,簡直判若兩人。
甘棠感受著他心底的情緒,開口道,“阿受,過來用飯了。”
殷受應了一聲,兩人一道用了飯食,見女奚端了藥進來給甘棠,便問道,“是什麼藥,棠梨你哪裡不舒服麼?”
甘棠搖頭,“不是什麼大病,體寒。”雖不是什麼大毛病,但麻煩不少,畏寒怕冷,每每到了冰雪天,就越發怕冷了,每一個冬日對這個時代的子民來說都是一場生死較量,她政務也會特彆繁多,想窩在暖和的地方不出去是不可能的,隻好想辦法將身體儘量調養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