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棠搖頭,“我醫術也不是萬能的,並且我這十來年很少研究醫術了,伍雲和我不相上下,興許還精進許多,他若治不好,我定也治不好,不過你隨時看著點,有問題送信來給我,我過來看看。”
乍乍聽了這麼個消息,殷受便也沒了糾結甘棠在不在乎他的興致,摟著她沉默不語,半響方低聲道,“睡罷。”
甘棠躺了一會兒,支起腦袋開口道,“阿受,等我過完生辰再回去罷。”
若是往常,她說他也就答應了,隻他父王身體不好,他得儘快回去,在這也在不安生,況且她壓根也不稀罕過什麼生辰,不過是找個由頭,謀取利益罷了。
分離再即,他也不想跟她掰扯子嗣的事,以後的事以後再說,殷受攬著人,低低道,“你這由頭找的也怪,我長這麼大,還沒聽人二十七歲慶賀生辰的,當真是那天麼?”便是他父王好宴請臣子,飲酒作樂,也沒做過這樣的事。
甘棠樂道,“是哪天還不是我自己說了算,誰會糾結這個。”
殷受第二日清晨便回了大商邑,甘棠照常去工坊,因為分工越來越細,絲造城的地盤越擴越大,連帶著周圍蓋起來了不少食舍和客舍,商肆林立,竹邑比之十年前,大出了三倍有餘,每日人來人往,很是熱鬨。
甘源大概是擔心殷受傷了妲己,殷受來的第二日他便把人領回府裡去了,殷受走這日才送回來,小姑娘說是想跟在她身邊,甘棠也沒多說什麼,算是應允了。
小姑娘十分乖覺,出行有自己的車馬仆人,生活起居十分自立自強,也不多話,通常隻是沒什麼存在感的跟在她身邊看著,認真專注,許是拜服在花團錦簇的衣衫布料下,心底對她的敬慕越發濃烈了。
妲己表麵對甘源恭恭敬敬親近有加,實則防備厭惡,占卜祭祀學得認真,但一看就不是有宗教信仰的人,這是甘棠想栽培她的原因之一。
殷商這時候的刺繡雖然線條單薄,但平繡和鎖繡已經是每個女子都具備的生活技能了,她隻消提供一些容易清洗乾淨的染料給畫師,讓他們在素錦上先勾勒出圖案底紋,再交給繡工,總能將圖畫繡得栩栩如生。
她在織造上投入的財力幾乎能買下一個小方國,何時能回收,端看下個月這些華麗精致的絲織品投入市場,會掀起多大的浪潮了。
織造城裡數千人,占地數百畝,冰雪融化以後,春蠶伊始,舉家搬來竹邑的人家也越來越多,街道寬闊乾淨,兩邊多是兩層三層的磚瓦閣樓,簷口瓦當精致漂亮,廊下掛著的馬燈,夜裡一家家點起來,亮如白晝,有車馬的富貴人家也多了起來,人流如川,熙攘不絕。
甘棠讓製衣坊給參與廷議的五十名官員、公、侯、伯、男、爵等按等級織造朝服,底色統一,卻在織錦紋路和刺繡圖案上有差彆,這算是禮製的一部分,朝服以暗棕色為底,莊重大氣,精致卻內斂,如此精良的錦衣被宮侍們捧上來奉到諸位官員手裡,庭堂裡傳遞上來的情緒便熱火朝天。
眾人紛紛拜首叩謝。
這對甘棠來說是一件好事。
絲綢和冶鐵技術一樣,成功的決定能提升君王的威信力,看得見的利益會讓百姓和臣子們堅定不移地跟著她的步伐往前走,便是那些因為上繳兵權,勒令不得圈養私兵心存怨憤的方國君長們,也漸漸放下了成見,逐步往她這邊靠攏了。
甘源捧著花簇團虎五色錦正服,目光裡既有震驚亦有畏懼複雜,上前一步出列行禮道,“織造城既是能織此等華錦,也當為聖女織造王服才是。”
下頭以竹侯鳴侯為首,一片附議聲,甘棠抬手壓了壓,溫聲道,“你們是棠地的肱骨之臣,賜錦衣,一則為揚我國威,二來感念諸君勤於政務,為朕分憂解困,你們穿得好,子民們能吃飽穿暖,我麵上有光,穿不穿得好,倒在其次了。”
“定不負我王之望!”
甘棠出言勉力了一番,事事以百姓為先,下首的臣子們免不了要自省一番,在棠地做官說容易也容易,說難也難,容易容易在隻要勤勤懇懇老老實實,該有的家財富貴一樣不缺,君王好說話,下了朝隻要不過分,隨你逍遙自在,難就難在女帝手裡握著集天下人言的銅樞,手眼通天,你做好事她知道,隨時隨地褒獎你,你若貪贓枉法魚肉百姓,蘇忿生管著的大牢等著你,逃不掉的。
甘棠點了蘇忿生出來,吩咐道,“壽宴將近,陸陸續續會有其它方國的使臣前來賀壽,人多易生事,讓四城巡防司的人多加人手,有滋事者,按律處置。”
“小臣領命。”
蘇忿生年四十,方臉闊目,性情嚴肅不苟言笑,是甘棠派竹侯親自去蘇家村請來的人才,他本人在蘇地就很有威望,甘棠先西伯昌一步將人請來,結交後委以重任,不過兩年的時間,蘇忿生從刑司長提成刑律最高官員刑司寇,朝中莫有不服,庭堂上政治清明,蘇忿生功不可沒。
接待事宜甘棠交給甘源和竹侯,棠地這段時間定然很熱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