暫且不要多說話(1 / 2)

竹邑離大商邑雖不算多遠, 但信一來一回也許幾個月的時間, 待甘棠收到回信, 已經十一二月, 天氣轉涼了, 下雨飄雪了。

在政敵身邊安插探子是很有必要的一件事, 甘棠幾年前在儲君府埋下這根釘子, 倒真沒有盯著殷受的私生活,殷受把人提到了身邊, 她不用看都能想象他得意的模樣, 大概意思就是阿梨你好好盯著, 我不會做對不起你的事這樣。

甘棠看信, 旁邊妲己就眼巴巴地看著,她是個聰明孩子, 這段時間已經掌握了祭祀占卜的精髓, 學得又好又快,再加上五歲大開始習武, 專注刻苦,小有所成, 甘源這幾日在朝上一改往常耷拉著眼皮不作為的態度,對朝政複又積極起來,大概和妲己有不小的關係。

信就很少, 殷受亦沒說什麼要緊事,甘棠溫聲道,“沒有你的信。”

妲己眨了眨眼睛, “己己就猜估計會這樣,己己猜儲君都沒拆信。”

甘棠失笑,“知道你還寫,天色晚了,你先去歇息,小孩子不該熬夜。”

外頭暗黑的天色昭示著甘棠已經忙碌了一整天,妲己看了眼銅甕上的滴漏,便伸手去拉甘棠,“聖女您該歇息了,儲君也說了,您該好好歇息愛惜自己的身體。”

自己的身體她自己自然是愛惜的,隻是底子放在這,幾年前受了不少傷,當時沒什麼,年紀大就日積月累的上來,什麼毛病都有了。

算起來她也是近三十的年紀了,不注意不行,稍稍餓著或是忘記吃一兩頓,必然要湯藥伺候,藥吃得多,肝膽不好,也是麻煩事。

甘棠按了按自己的腸胃,近來天氣轉涼,旱季刮乾風,她腸胃不適,一陣有一陣無的隱痛,雖說沒什麼關礙,但五臟慢疾最難根治,近來的朝政按部就班的往前走著,沒什麼水花波瀾,她正該好好歇息一段時間。

甘棠吃了兩顆藥丸,吹了案幾上的油燈,起身拉著妲己道,“走罷,今日早些歇息。”

妲己睡裡側,甘棠睡外側,妲己見甘棠把玩一根紅玉簪,抬了抬頭問,“待儲君來了,己己就不能同聖女一道睡了麼?”

甘棠將簪子放在枕頭底下,笑回道,“嗯哼,他最是小氣,若知曉我們同塌而眠,也要吃醋發酸的。”

妲己有點懂,畢竟那個男子來了,她就得躲到一邊讓道,隻是看著甘棠的笑顏,她就明白那是她很重要的人,她入宮後見得多了,也再安國侯府待了不少時日,見過那些臣子的生活,許多男子家裡美姬如雲,歌舞樂聲不斷,朝上做完事,下朝便也不管了,又有幾個是真的關心子民的死活。

可聖女不一樣,她親眼看著,親身經曆的,聖女自銅樞裡得了百裡開外子民送過來的信,說他們那的土地種什麼死什麼,土地乾裂產不出糧食,城鎮荒涼,人越來越少,餓死了許多人,派了官員去,灰頭土臉的回來,什麼問題也解決不了,為了政績,反倒強迫子民搬遷移居,差點鬨出事情來。

最後還得聖女領著官員一起去,帶著百姓立石樁,挖溝渠,水井,盲溝,挖渠道引水,栽種一些能成活的綠植,像是黃連木,槐木、黃檀、梨、桃這些能給子民創收的作物,她不是很懂鹽堿地是什麼,但親眼看著一片寸草不生的土地,兩年多在她的手底下變成了綠蔭,也看見那些衣衫襤褸的子民臉上露出燦爛真實的笑容來,看見他們對著她磕頭跪拜,萬人敬仰。

那些官員太笨了!

像這樣的事一年有好些,她知道聖女也很高興,但她太累了。

政務以外,有那個男子在的時候,她總是不自覺的會放鬆些,連笑的次數都多很多。

妲己在被子裡翻了個圈,稍稍撐起了些身體,揪了揪聖女的袖子,輕聲道,“您教己己罷。”她學會了,就能幫她分擔了,她太累了。

甘棠還沒睡,她在想殷受子嗣的事,越是逼近他登基的日期,這件事就越緊迫,因為商王重病,與殷商合作的這件事,暫時耽擱下來了,殷受來竹邑的日期一推再推,崇竹水渠開閘的時候,也是她自己一個人去的。

是真的有些想他,沒有敷衍。

甘棠兀自想著心事,旁邊妲己說了兩遍,她才回過神,來了些興趣問,“你想學什麼,對哪方麵感興趣。”

妲己茫然地搖搖頭,回道,“所有,能學的我都學。”

甘棠樂了一聲,在她發頂上揉了揉,回道,“這是一件好事,多學點東西,做一個有用的人,將來無論什麼境地,都能自處,能力越強,活得越自由。”

妲己重重點頭,甘棠給她拉了拉被子,溫聲道,“睡罷。”

“您也睡。”小丫頭窩在她身邊,額頭抵著她的肩,不一會兒呼吸就勻稱起來,這兩年來小姑娘越發粘著她了,大概是親人不在身邊,周圍沒有可信之人,對甘源又諸多防備,這才跟她這般親近的。

甘棠往下躺了躺正欲睡,外頭有輕哨聲,一聲過後便沒了動靜,是平七,通常用這樣信號的事情重要也不重要,甘棠還是下了床榻,批了件衣衫,出去把門帶上了。

“什麼事?”

平七叩首,行禮道,“年方蘇氏那邊出事了,蘇氏一族連著另外五十個奴人,外加安置一處二十餘戶村民,三天裡全死了。”

平七雙拳緊握,眼睛泛紅,“水丁帶去十五人,隻回來了一人,其餘皆是中毒身亡,毒是下在井裡的,那村子隻有兩口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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