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來既是等級森嚴的君主集[權國,背主叛亂這樣的風氣不能助長。
三來貪圖眼前之利,隻會敗了棠地在天下方國裡的名聲,這般簡單粗暴的收了這三方,得不償失。
派兵平叛,是目前撥亂反正最好的辦法,雖然她心裡很急,著急著把更多的土地納入囊中,把更多的子民護在羽翼之下。
尹佚一愣,隨後釋然,接過甘棠寫的詔令,調兵印信,朝甘棠深深一拜,“聖女英明。”
甘棠囑咐道,“此事乾係重大,宜早不宜遲,我派一隊人馬護送先生回竹邑,即刻便啟程。”
尹佚領命,急匆匆退下了。
平七端了藥進來,甘棠接過來喝了,雖說沒什麼用,但聊勝於無罷。
外頭有仆人行禮,說儲君來了。
平七要退下,甘棠抬手壓了壓,低聲道,“今日的事不要外傳,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平七麵上有忐忑無措,嘴唇張了又張,終是沒吐出一個字來,低聲應是,退下了。
喪葬之事繁瑣冗長,禮儀規製是所有事情中最繁複嚴苛的那一種,接下來新君登基告祭又是一番折騰,前後一兩月消停不下來。
殷受在甘棠麵前坐下來,見她麵色有些蒼白蠟黃,心中歉然,將她冰涼的手圈進掌心,暖不熱,又拉到唇邊給她輕哈著氣,晨間他沒叫醒她,本就不願她參加葬禮,豈料那群臣子自作主張,半途來請了她,她素來忌諱血腥氣,看不得那些場麵,今日定然被嚇壞了。
他在墓葬裡頭給父王含玉,出來聽唐澤說聖女方才來過,便知她定然被嚇得不輕,殷受低聲道,“是我不好。”
甘棠雙目發酸,倒不是因為被嚇的,而是因為其它,其它一些不可預測的不可抗力,但殷受這個人,至情至性,知道商王的壽數擔憂緊繃了好幾年,有關於她,她也不想再多說什麼了。
甘棠搖頭,“我雖身為女帝,但帝乙也是我父親,一定程度的‘孝’還是要有的,場麵上至少也要過得去,否則於我的名聲,於棠地的名聲不利,再者身為帝王,再血腥的場麵都得好好看著,沒什麼的。”看得清了,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
殷受攬過她,不說話了。
甘棠記掛剩下的政務,還有遠在棠地的妲己,再溫暖的懷抱也沒時間眷念,窩了一會兒便開口道,“明日一早我便啟程回竹邑了,你在大商邑好好的,以後常常給我來信,阿受。”
殷受聽得一愣,摟著她手臂緊了緊,是真的想讓她陪在身邊,這一刻格外的想,想將她鎖在身邊,時時刻刻能陪著他,想瘋了,殷受悶聲道,“陪我到登基罷,棠梨。”
登基大典都得拍到一個月以後去,甘棠被他勒得骨頭都疼,卻一動不動任由他攬著,“棠地出事了,妲己年幼,怕鎮不住人,我得儘早回去。”
冥、彭、丹方暴亂獻城的事殷受亦收到了消息,隻不是什麼大事,他希望她留在這陪他,登基告祭之後,她與他一道祭拜先祖,她就是他的王後了,殷受攬住人不放,語氣裡幾乎都帶上了些乞求了,聲音發啞,“棠梨,你陪我十五日,就十五日,好不好。”
彆說十五日,哪怕一日,她都不想多待,這四城之地,倘若處理得當,也一並會納入棠地的版圖,或許還有更多,也是一個提升棠國威望的大好時機,出不得一點差錯,地盤越大,在天下方國間威望越高,交到妲己手裡時就越不容易起動亂,棠地的子民也越不會承受戰亂之苦。
甘棠搖頭,違心道,“下次再來陪你。”
殷受見她連這點時間都不肯給他,在他一生中最為重要的時段,心中一時間竟起了股濃烈尖銳的恨,摻雜著失落憤怒和不甘,當真想趁機將她扣押在大商邑,鎖在這儲君府中,折了她的羽翼,以後她的時間,她的精力,便全全屬於他了。
瘋狂的念頭如此誘人,衝擊得他心頭火熱。
殷受心裡天人交戰,卻最終敗下陣來,不是無力與棠地抗衡,是舍不得,亦下不了狠手,不想再重蹈覆轍,兩敗俱傷,與她徹底走到對立麵。
殷受平喘了口氣,後背竟是出了一層汗濕,啞聲道,“那我空閒了,去棠地看你。”
他以後登基為王,除非徹底做了昏君,否則隻會忙得不可開交,甘棠心裡發酸發澀,在他耳側親了親,又去吻他,這一彆,也不知何時能見了。
殷受鬆了鬆手臂,在她臉上細細吻著,偏頭看了看外頭,月懸高空,涼風習習,低聲道,“我在府後院種了一大片的棠梨木,數幾十畝,還有一處摘星台,比棠宮裡的還高,正值人間四月,棠梨花開滿樹白,定然十分好看,我帶你去看好不好。”
甘棠搖頭,“下次罷,夜裡風涼,我怕冷。”
殷受正欲開口,被甘棠堵住了唇,甘棠纏著他讓他沒了開口的空隙,便也沒察覺她有何異樣了。
甘棠出乎意料的睡著了,第二日天方明,平七便叩門說可以啟程了,甘棠穿戴整齊,殷受想送她一程,便一道上了馬。
甘棠禦馬走出去一截,又勒馬停住,回頭看了看儲君府的方向,朝殷受道,“阿受,帶我去後院看看罷,看完我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