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易靠牆站了幾秒,也朝樓梯走去,不過他倒不是要去追章厲,而是要去買生活必需品。
看來短時間內他是無法完成任務了,既然如此,就要做好長期抗戰的準備。
柏易花了一整個白天的時間購買生活所需,用裝飾品把簡陋的房子重新軟裝了一遍——他是個活得很有儀式感的人,哪怕是工作最忙的時候,他都會親自下廚做飯,把家裡布置的井井有條,即便“家”裡隻有他一個人。
因為這次采購,柏易倒是認識了不少周圍的商販,回來的路上也跟幾戶同層的鄰居打了招呼,其中住在六一二的單身母親最為熱情,她抱著女嬰站在走廊跟他說話,幾乎把同層的八卦說的差不多了,話頭才來到柏易最想聽的部分。
她小聲說:“你晚上千萬彆管六零三的事。”
房東倒是提過這個,柏易:“是因為六零三的先生要打他兒子?”
女人大約是做了母親,同情心更強一些,歎氣道:“小厲那孩子也挺可憐的……但你千萬彆管,他爸章武是個渾人,之前有人管過,章武連著一周在他家門上潑紅油漆,還去彆人單位鬨,差點把那人工作都鬨沒了。”
“再說了,老子打兒子,天經地義的事,隻要不打死,誰管呢?”女人摸了摸嬰兒的臉。
柏易微笑道:“謝謝你的提醒。”
女人蒼白的臉有些泛紅。
柏易輕聲說:“你的孩子長大後肯定會和你一樣漂亮又溫柔。”
女人近乎呆滯的看著柏易的臉,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
天逐漸黑了,柏易也已經把屋子重新布置好了,換了新的床墊和床單被套,組裝了新的櫃子,窗簾也換過了,客廳的桌子上鋪了桌布,原本的木製長椅也換成了布藝沙發,燈也換了,隻有地板還沒有,依舊是水泥地。
柏易打開窗子,拿著煙灰缸,在窗邊點了一支煙。
煩躁、壓抑、憤怒。
種種情緒通過煙草緩解。
晚上八點,一個滿臉絡腮胡,身形高大,但一身酒氣的男人從柏易的窗前走過,然後拉開了隔壁的門,用力一甩把門關上,但那股酒臭味還在走廊上,持久不散。
章武,目標的親生父親,一個有嚴重暴力侵向的男人,年輕的時候家暴妻子,妻子自殺身亡後又開始虐待兒子,丈夫和父親的身份讓他立於不敗之地。
就是這個人,促使目標最終成了一個冷血無情的瘋子。
過了不到半小時,章厲也出現了,柏易的手肘支在窗邊,碾滅手裡的煙。
章厲轉頭看向柏易,兩人的目光交彙,但一觸即分,章厲敲響了隔壁的門。
柏易給自己衝了一杯速溶咖啡,加了不少白糖,他沒在那狹小的超市裡找到奶精和方糖,白糖也勉強了。
十分鐘後,隔壁忽然傳來一聲巨大的悶響,像是鐵棍擊打身體的聲音。
隨後又是一聲爆嗬——
“你他媽擋?!”男人怒不可遏,“你這個賤子養的雜種!要不是老子你早他媽餓死了!”
“你跟你那個媽,都是賤人!”
“媽的!給老子戴綠帽子!”
“砰!”
這是鐵棍打在家具上的聲音。
柏易手裡端著杯子,他站在牆壁前,緩緩歎了口氣,放下杯子,打開了木門。
“篤篤篤……”
柏易敲響了六零三的房門。
裡麵的聲音安靜了,男人喘著氣高聲問:“誰在敲門?”
柏易的聲音依舊溫柔,沒有半點情緒波動:“先生,我是剛搬到六零二的租戶,我買了宵夜,不過有點多,想問問您要不要來點,還買了啤酒,我剛來,想跟鄰居們都熟悉一下。”
大約是啤酒兩個字打動了章武,在短暫的安靜之後,六零三的門打開了。
室內的燈光昏黃,這時候還沒人換白熾燈,柏易透過章武走來的縫隙看見了他身後的章厲。
章厲站在飯桌旁,他的手臂上又多了幾道紅痕,半垂著頭,隻是抬眼看向了柏易的方向。
眼中無波無瀾,似乎並不覺得疼痛,也沒有不堪秘密被發現的羞恥。
他臉上的傷痕並沒讓他顯得醜陋。
反而讓他看起來野性,又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