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清還給柏易安排了房間,就在原本鎮上的賓館裡,打掃的還算乾淨,也有床上用品,就是水少,隻給他倒了一小杯水,估計兩三口就沒了,但是有水招待,晚上還給他送來了烤土豆,已經算是非常高規格的禮遇了。
就在柏易正準備睡覺,明天早點起床趕路的時候,外麵忽然吵鬨起來,有喊聲,有叫聲,有腳步匆忙的跑步聲。
柏易連忙穿上鞋往外跑,在街上抓住一個人就問:“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被他抓住的人是個女孩,一臉眼淚,手裡還死死抓著一把鐮刀,對他說:“外麵有人來了,他們有槍!”
女孩擦了把淚:“我們要去城門口,如果他們硬闖進來,就拚一拚。”
女孩還說:“你要是不去城門口,就去鐘樓,老年人和孩子都在裡麵,你要是跟我們一起去城門口,就去找個趁手的武器。”
估計不是第一次遭遇這種事了,女孩咬牙切齒地說:“我不跑了!我跑了幾個城,好不容易安定下來,我就是死,也不跑了!”
柏易一愣,女孩已經跑向城門口了,她身後還跟著不少年輕人,有男有女,手上的武器也千奇百怪,有鐮刀有斧頭,還有錘子和木棍。
他們不是不知道這些東西在槍麵前沒有一敵之力。
隻是都不想跑了。
說是勇氣,其實不如說是絕望。
柏易想了想,歎了口氣,如果換做以前的他,肯定不會管,躲進自己的空間,等事情結束後再出來。
他看到彆人受苦,也會說一聲可憐,但他沒有同理心,做不到共情。
就像人類看動物世界,老虎吃了羚羊,也不會代入到羚羊,覺得老虎可惡,羚羊可憐。
但現在,他似乎稍微有點感觸了。
他會想到章厲,如果章厲也是這群年輕人中的一員,他會怎麼樣呢?
看來我骨子裡其實是個好人。
柏易一臉鎮定的想。
然後他爬上了瞭望塔,拿出了夜視望遠鏡。
確實有不少人在城牆外麵,全都是壯年男性,沒有一個老弱病殘,身上穿得是迷彩服,腳下踏的是厚底長靴,手上都端著搶,似乎隻等一個機會,就要衝進去了。
就在柏易仔細觀察的時候,這些人裡忽然有人抬起了頭,看向了他的方向。
兩人隔著夜空對視,不過柏易能看到對方的眼睛,對方隻能看到瞭望塔上有個人影。
柏易又掏出了一個擴音喇叭——高科技他沒空分辨用途,隻能找這種知道用途又好使用的。
他喊道:“遠來是客,客人想要什麼?”
不過對方沒有喇叭,說什麼他也聽不見,於是他又說:“我出來跟你們談。”
反正他有空間,死不了。
柏易這時候突然覺得任務係統對他也不算太壞,畢竟如果沒有空間,他大約隻能找個城待下去,每天種地掙口吃的,肚子都填不飽,估計也沒精力去找人。
他也沒從城門走——沒人會給他開門,於是他隻能順著牆爬下去,腰上係著一根繩子,落地的時候把繩子一拋,繩子就落了下來,不可能原樣爬回去。
雖然沒有燈,不過有月光,還算亮,能看得清路和人影。
柏易朝著那群人走過去。
十幾把槍的槍頭都對準了他。
柏易舉著雙手,做出了一個投降的手勢,臉上的笑在黑暗中看著十分陰險,他自己渾然不覺,走到距離那群人十米的地方停下了腳步。
“你們想要什麼?”柏易收斂了笑容,表情端正嚴肅。
他個子高,身材勁瘦卻不失美感,手臂肌肉流暢,沒有餓得脫了型。
一看就身手矯健。
他等了幾分鐘,那邊才終於回話了,柏易隻看見站在最中間的人抬起了手臂,其他人就刷地把槍放下,那個人穿著一條迷彩長褲,上身是黑色背心,一頭黑色短發,身材跟柏易有點像,但是要更高一些。
離得遠,又是晚上,柏易看不清對方的臉。
然後他就聽見了對方沙啞低沉,又充滿磁性,十分性|感的聲音。
“要吃的,水,鹽也要。”對方十分不客氣。
城裡雖然有兩百多人,但真的打起來,根本不能和持槍的十幾個壯漢比。
柏易點頭:“我去問問。”
於是他走到城門,隔著門對裡麵的人說:“他們想要食物,水和鹽。”
裡麵的人大喊:“沒有!讓他們滾!”
現在把這三樣送出去,那就真的隻能困在城裡等死了。
他們剛種出來一批土豆,還以為今年能過得好一點,絕對不可能拱手讓人。
柏易歎了口氣:“你們再商量商量,商量好了回我一聲。”
裡麵不吭聲了,估計商量去了。
其實換做柏易,也覺得不好拿主意。
給了,暫時可能沒事,但也可能有事。
而且隻要給了,對方就知道這個城好欺負,有事沒事找他們要,他們怎麼辦?
不給,對方現在就能衝進去,到時候更慘。
其實現在就是讓他們選擇是鈍刀子割肉,還是直接來一刀。
“嚴哥,這麼麻煩乾嘛?衝進去搶就完了。”壯漢撓了撓後背,聲音粗獷,“聽這個小白臉逼逼啥?”
柏易忽然快步走過去,問道:“姓嚴?嚴淩?”
他也就是碰碰運氣,姓嚴的雖然不多,但也不少,不過能領著這麼多人,還都是壯年男性……
嚴淩看向柏易,他眉頭微皺,顯然不記得自己認識這麼個人,他重新把槍拿起來,槍口對準了柏易的頭:“是我。”
柏易:“……”
這個重逢的場麵半點不感人。
他隻能再次把手舉起來,微笑道:“我姓柏,柏易,以前跟你一個學校。”
這顯然沒能忽悠到嚴淩,嚴淩黑色的眼眸緊盯著他。
柏易適時地問:“餓嗎?吃泡麵嗎?”
壯漢們齊齊咽了口唾沫。
因為缺水,所以食物都是乾吃,大米飯這些就彆想了,基本都是烤或者火堆燃過的灰燼裡悶,怎麼不費水怎麼來,泡麵也都是乾吃。
可即便是乾吃,泡麵也很好吃。
嚴淩把槍放下,他一步步逼近了柏易。
柏易看到了對方右臂上的黑色紋身,紋身看不清究竟是什麼,隻能看到大片黑色猙獰如爪。
他的手臂上布滿傷痕,有刀傷,也有槍傷,愈合後也留下了無法磨滅的痕跡。
柏易保持著微笑,心裡卻不舒服——如果他到的是末日初期,是不是就能一直保護對方?
對方的父母和朋友們就不會死,可以找一個地方安居,柏易有空間,可以給他打造一個世外桃源。
“你哪兒來的物資?”嚴淩的槍口抵著柏易的額頭。
柏易:“我有自己的路子,跟後麵的城無關,你放過他們,我全都給你。”
這話說的大義凜然,柏易都快被自己感動了。
嚴淩雙眼冷漠地看著他。
柏易一直保持著微笑。
嚴淩對後麵的人:“把他看好。”
這話落音,後麵就走出兩個壯漢,一左一右地架住了柏易的肩膀。
可惜柏易比他們長得高,這麼一架,倒像是兩個壯漢抱住了他的胳膊。
眾人:“……”
“好像不太對……”
“是有點奇怪。”
他們沒搞懂到底哪點奇怪。
這些人都帶著帳篷,很快就在附近紮了營,柏易雙手被負在伸手,綁住了手腕,好在沒有綁腳,不然就隻能像毛毛蟲一樣挪動了。
一群大漢把他圍在中間,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塊肥得流油的肉。
他的麵前擺著一把釣魚用的折疊椅,嚴淩正雙腿岔開地坐在上麵,居高臨下地看著柏易。
“物資呢?”嚴淩拿出一把匕首,用刀背挑起了柏易的下巴,他麵無表情,像是個冷血的慣犯,“騙我的代價估計你付不起。”
柏易一臉恐懼地往後縮,在心底給自己的演技點了個讚。
“都在前麵的鎮子上,我不可能帶著物資到處跑。”
“嚴哥,那兒肯定有他的同夥。”
“說不定就是引我們上鉤。”
“我們拿著槍他都不怕,肯定有更厲害的東西。”
“說不定他們人人都有防彈背心。”
柏易:“……”
好歹以前也學過講文明樹新風,怎麼末日一到,所有人都變成陰謀論擁護者了?
這他還怎麼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