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先走了。”沈青臨身子晃了晃,起身將放在一旁的藥酒拿在手上,低著聲音道:“你們早點就寢吧。”
“好,好。”夫婦二人立即起身,其實他們對沈青臨這種修仙的仙君充滿了敬畏之意,再加上有了伏翎這個聯係,秦三娘更是對沈青臨有著說不儘的感激。就像是將自己心愛的孩子托付與人一般,儘是小心翼翼。
可是誰又能知道,他們所麵對的,就是讓伏翎走向死亡的儈子手呢?
沈青臨不免覺得諷刺,走出房門的時候一陣寒風吹了過來,他下意識打了一個寒戰。他獨自一人走在雪地裡,不知為何便回想起第一次在煉武大殿遇見伏翎,是幾月之前。
黑衣少年緘默得像個小大人,他站立在煉武大殿的正中心,恭敬又從容地對自己行禮,“懇請拜入仙尊門下。”
而沈青臨轉過身,就看見了那張臉。深邃,輪廓分明,仰著頭一雙漆黑的眼睛看著自己,帶著太多沈青臨看不懂的情緒。
隨後的時光裡,伏翎和自己說過話不多不少,說的話也都不一樣,隻不過他看著沈青臨的眼神一直都沒有變過。溫
柔、沉靜、堅定,他很少發脾氣,即使有極少次的生氣,也都是因為沈青臨的疏忽。
沈青臨仰起頭,直到這個時候,他胸中才陡然湧起了無限的悲傷。他站立在白茫茫的雪地裡,終是有幾分力竭。
“伏翎......”聲音嘶啞中帶著顫抖。
可是物是人非,曾經形影不離般陪在自己身邊的人,已經天人永隔。誰都不會回應他,誰都不會再回來。
君埋泉下泥削骨,我寄人間雪滿頭。
他和伏翎度過了初秋和初冬,幾個月的時間不多不少,他對伏翎的了解竟然少之又少,甚至一開始他還覺得伏翎脾氣古怪,難以接觸。此番隻是取個藥酒,誰知一連串的事讓他有幾分喘不過氣。他有幾分想明白,又有幾分想不明白。
他一瞬之間不知道自己是該哭,還是該釋然。如果換做剛剛穿書過來的自己,他必然是以一個旁觀者的姿態冷淡麵對,可是他現在顯然不能了。
歸根結底,伏翎一開始進入楚敬門的時候,是奔著原書的“沈青臨”去的。所以後來他所接受的所有來自於伏翎的善意,都是不屬於他的。
說明白點,就是偷來的。即使他和伏翎都不知道事情的原委,也是他偷來的。
而他不僅一邊享受著這些善意,一邊摒棄著伏翎。此時生活中的樁樁件件的小事全部彙聚在腦海裡,他曾經如何差彆對待,如何置之不理,如何踐踏這些善意,畫麵如同一個個碎片不斷分裂在他的顱內。
此時他走在一個小道上,空曠的四周皆是雪花飄落,沈青臨此時整個身子是冷的。走了幾步之後他實在是累極了,於是整個身子忍不住下滑,跪坐在了雪地上。
如果現在有一個人出門,必定會看到一個白衣仙尊像是與雪地融為了一體一般。滑稽又可憐,而他此時已經顧不得其他,雙手冰冷的撐在雪地裡,眼尾微微泛著紅。
他沒有說話,就這樣跪坐著沉默著,飄絮落在他身上他卻依然沒有動靜,仿佛這般才能夠洗刷心中的罪過。
而就在不遠處的竹林裡,黑夜如鬼魅一般,一道影子立在其中,久久沒有離去。直到雪地裡的人慢慢蹣跚著爬起來,那道黑影才慢慢與夜色融為一體,最終消失不見。
作者有話要說:好了,以此為分割線,後麵就是糖糖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