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是我殺的......”
柳偲跪坐在地上,她的愛人此時就躺在她眼前,成為了一具屍體。她此時的呼吸都十分沉重,連哽咽都慢慢成了無聲地嗚咽。像是麵臨著巨大的罪過一般,她雙手貼著地麵,想要觸碰愛人,卻無論如何都無法鼓起勇氣伸手靠近。
而周圍的人皆是一臉震驚,他們在進入鶴生的回憶時,就有想過鶴生可能的死因。他平日裡沒有過多接觸外人,一生中打交道最多的隻有鐘慶州和柳偲。
沒有人會因為鶴生這個身份而殺掉他,因為根本沒幾個人知道他的存在。唯一有可能的死因,隻跟鐘慶州有關。他是鐘慶州的影子,誕生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用處就是在鐘慶州遇到危險的時候,代替他去死。
鐘慶州其人詭異複雜、變化多端,他前半生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結下不少仇,雖然後來有許多被鶴生了結,但難免會有漏網之魚。所以有人來尋仇,鶴生擋下死劫的可能性會比較大。
可是誰都沒有想到會是柳偲,她不過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而且還是一個女子,如果要殺一個人高馬大的男人幾乎可以說是天方夜譚。
晚風吹拂著殘月,此時以至深夜。樹影不斷搖曳著,枝頭的雪花簇簇的掉落,新雪又降落在樹枝上。柳偲愣愣出了一會兒神,似乎是想將記憶全部從腦海裡驅除從而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可是這一切終究是無濟於事。
她垂下頭小聲地啜泣著,沈青臨靜了一會兒,沒有說話。周圍的幾個人也十分默契地沒有打擾她,此時房間裡隻剩下沉睡的鐘慶州和一無所知的季澤羽神色依舊,其他的幾個人皆是有幾分凝重。
尤其是沈青臨,雖然他現在不清楚整件事情的原委,但他懂柳偲的感受。這種天人永隔的感覺,他此生都難以忘卻。等柳偲哭得稍微平複了一些,他緩聲道:“你為什麼要殺他?”
柳偲聽了這話卻是猛地搖了搖頭,她抬起眼,眼神裡儘是悔恨和無助,道:“我......我以為我殺的是......鐘慶州。”
“......”其實剛才沈青臨隱隱約約推測到了這個結果,柳偲一直以來不知道鶴生的存在,她要殺的話應該是奔著鐘慶州
才對。可是他聽到這個回答還是噎住了,皺起眉頭有些不忍再問。
一直以來生活在一個巨大的謊言裡,整日裡朝夕相處的丈夫不是自己心愛的人,而自己又錯手殺了愛人。
見他沒有說話,站在旁邊的謝熠開口道:“那你為什麼要殺鐘慶州呢?”
而站在一邊的季澤羽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他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坐在原地守了幾個時辰,原來那個柔柔弱弱的掌門夫人就成了凶手。
說到這個,柳偲眼中的哀戚更甚:“因為我的兒子,柳瑁。”
話音落了,幾個人確實沒有說話。他們知道這樁事情曲折複雜,而身為當事人柳偲能夠冷靜地將這件事情說出來,就已經鼓足了極大的勇氣。
柳偲回憶往事的時候,心裡似有無限的苦楚和悲傷。她神色恍惚的看著鶴生的屍體,慢慢閉上眼睛。
原來,在與鐘慶州成婚後,她極大程度的感受到了夫君的不對勁,除了之前那種若即若離的感覺之外,她還覺得鐘慶州變得越來越喜怒無常。
首先改變的是鐘慶州的外貌,那和鶴生一模一樣的臉變得越來越陰沉,眼神也愈發陰狠。像是粹了萬年寒冰一般讓人無法接近,隻要靠近就會被他的氣場所感到膽顫。
其次變化的就是他的脾氣,鐘慶州變得越來越暴躁,早些年的時候他雖然冷漠,但絕不會動手打人。可是這些年以來,他的情緒逐漸失控,開始動手打柳偲。輕則扇耳光,重則用刀劍劃出傷口。
隻不過,這些傷口都埋在衣服之下。在外,鐘慶州還是那個傳聞中十裡紅妝迎娶美人的好好夫君,而她也仍然是那個飛上枝頭卻整日裡鬱鬱寡歡不知好歹的掌門夫人。
在這樣的日子裡,隻有一個戴著麵具的仆下對她極好。她認識那個仆下,整日裡帶著黑色的麵具,每次當她看見那位仆下時,她就會不由自主地想起最初在常芳閣和鐘慶州初遇的那段時光,那個帶著銀色白鶴麵具的男人,終究是一去不複返了。
她原以為這輩子就這樣了,柳偲能夠忍受這一次又一次的毒打,但是她沒有想到有一天,鐘慶州會把心思打在他的兒子身上。
“我那日深夜因為久久無法入睡,便起了夜。然
後在他的衣襟裡,看到了一本秘籍。”
說到這個,沈青臨不由自主抬起頭。他不禁道:“你打開看了?”
“嗯,”似乎是回想到了什麼可怖的記憶,柳偲用仇恨的眼神看著昏睡的鐘慶州:“上麵寫著什麼,我一個女人家雖是看得懂,但卻不知所雲。可是在中間,我看到一個法術,需要後裔的獻祭。”
一個母親的護犢之心,無論是人或是動物都不容小覷。在中修界,許多邪術都需要獻祭,用動物獻祭抑或是用活人獻祭,最殘忍的莫過於用親生後裔獻祭。
而活人究竟是人,不能像動物一樣食入入腹。所以以活人獻祭最多的方法,就是將生出來的孩子,在大功修成之前分割成丹藥或是湯藥,飲於腹中,加諸靈力的扶持,使功力大增。
簡單來說就是吃孩子,與吃牲口並無異處。
可是按照之前在鶴生的回憶裡,那本秘籍原先是兄弟二人一道修煉,並沒有任何異常。為何鐘慶州一人修煉下去,就成了要以活人為引的邪術?
柳偲沒有像他想的那般多,繼續說道:“所以,我就決定有一天,一定要殺了他。”
“可是你一個女子,要殺鐘慶州,簡直是螳臂當車。”謝熠在旁邊沉思了一會兒,看向鶴生的屍體道:“但如果,你麵臨的是鶴生,一切,就好說了。”
他話音剛落,一道光束出現在鶴生屍體的上空,那是共靈法場殘存的靈力。一副猶如畫卷一般的光束慢慢打開,在上麵浮現的,是楚敬門的歸去峰竹舍。像是預感到自己會看見什麼似地,柳偲臉色瞬間蒼白地轉過身去,隻剩下其餘的幾個人看著上方的記憶。
打開竹舍的竹門,鶴生站在裡麵,他像往常一般戴著麵具背對著竹門。直到竹門被緩緩拉開,他才慢慢轉過身。
來人是鐘慶州。
鐘慶州一臉陰鶩,修習邪術雖會使功力大增,卻也十分耗損身子。在鶴生麵前,他似乎連裝都懶得裝一下,鐘慶州悄無聲息地走進去,沉聲道:“今日,就是你應驗死劫的時候。”
沈青臨見狀有些驚訝,他以為影子死亡的時候,是猝不及防的。就像是有人捅了鐘慶州一刀,而此時無論鶴生在哪裡,都會在同一時刻無端
出現刀傷,隨後代替鐘慶州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