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對不起你......”
沈青臨似乎十分疲憊,即使此時高熱已經被伏翎所驅散,他也蒼白著一張臉,嘴唇若有若無的一張一合,纖長的手抓著伏翎的一片衣角。雖是有幾分搖搖欲墜,卻也牢牢抓著沒有放開。
而伏翎就頓在原地沒有動彈,他定定地看著榻上的人,背對著燭火使他半張臉隱去,隻能隱隱約約看見一雙唇緊抿著。沈青臨抓住他的衣袖,似是很多話要說,又像是燒得頭腦混沌了,來來回回說了許多亂七八糟的話。
語義顛倒,措辭混亂。擇去無關緊要的,隻有那一句“對不起”說得最頻繁也最是沉重。
就在那一聲又一聲逐漸漸弱的聲音裡,伏翎的心口浮動出久違的澀然,原本死氣沉沉的心漸漸鼓動著。這一次他回來,其實隻是想要查清楚無間地獄一事,或許他將那些前因後果全部查出來,他與沈青臨之間能夠一個完整的結局。
這麼多年以來,他已經不再肖想能夠與沈青臨有任何跨越師徒之外的情感。所以他對沈青臨的心思,到了死都沒有說出口,而沈青臨一直以來對自己的感情,他也都全部看在眼裡。現在與以前根本沒有任何改變,隻不過沈青臨因為那一層“內疚”,對自己的感情更加深了幾分而已。
即使他現在回來了,回到了沈青臨的身邊,他完全有了能夠淩駕於沈青臨之上的能力。他也覺得,他與沈青臨之間的緣分,隻在於那層師徒關係之上。如果他們能夠繼續師徒情深,他就已經心滿意足。
他能夠像以前尊敬、愛護他的師尊,就已經足夠了。
可是心裡是這樣想著,看著沈青臨重新出現在自己眼前的時候,原本試圖塵封的心臟,此時又突然一跳。如果說以前他對於沈青臨的喜歡隻是暗暗的深愛,那麼麵前的人如今的一句“對不起”,就像是能夠將他心口處已然荒蕪的枯草全部點燃,星星之火足以燎原。
月光從縫隙中慢慢灑進來,沈青臨已經從夢囈中漸漸地沉睡過去,就當他抓著伏翎的手慢慢垂下去的一霎那,伏翎終於支撐不住跪倒在了床邊。
他感受到全身上下的鬼力不斷在體內亂竄著,心口處像是熔
岩逐漸蘇醒一般,隨時隨刻都將要爆發一般。他沉穩的臉色最終浮現了幾分痛苦,額角的青筋漸漸顯現出來,無不展示著他此時的難熬。
從無間地獄修煉鬼術以來,他暗暗就已經開始覺得自身的鬼力無法控製,而就在今日施展記憶畫卷時,這種無法控製的感受愈發濃重。他看到鐘氏兄弟的那一瞬間,內心突然就湧現出嗜血的**。他想要殺人,想要支配生命的滿足欲。
索性當時他能夠控製住自己,他悄無聲息地掩飾了過去,直到現在他終於有幾分抑製不住體內的力量,雙手撐地跪在沈青臨塌邊。
而現在,沈青臨躺在榻上。青絲灑在枕頭上,臉頰微紅,睡得十分昏沉。他似乎夢見了什麼,時不時細微的輕哼幾聲。細軟的呢喃在寂靜的夜裡被無限放大,伏翎發現自己現在卻沒有了白日的殺念,取而代之的,是無窮無儘的旖旎。
他突然想將沈青臨擁進懷裡,胸腔裡猶如一匹暴躁的虎狼低吼著,驅使著他慢慢靠近床榻上的沈青臨。
他跪在地上雙目赤紅,沈青臨的手垂在他麵前。那雙手纖長白皙,微微顫動著,連指甲都隱約浸著淡粉,仿若春日裡含苞欲放的桃花。沈青臨的手離伏翎的額頭隻差一指之遠,而伏翎看著他的指尖,重重的喘著粗氣,細汗在他的額頭漸漸沁出。
他的目光幽暗著,盯著近在咫尺的沈青臨忍不住地看,呼吸越發濃重,在深夜裡聽上去格外駭人。
就這樣,他的眸子濕潤著。良久之後,他抬起顫抖的手,輕輕地撫上沈青臨的手,從脈搏處慢慢撫向指尖,薄唇輕輕地吻了上去。
這一吻沒有任何旖旎,像是供奉神明般虔誠。無邊的**裹挾著伏翎全身,可是沈青臨之於他的意義依然能夠超越所有。能夠讓他自欲海裡瞬間清醒,能夠讓他在地獄裡向死而生。
這一吻淺嘗輒止,他有幾分踉蹌地站起身,隨後支撐起自己的身體,慢慢將沈青臨垂在床榻旁的手掖回被子裡。
做完這一切,他深深地看了沈青臨一眼,而後者並沒有察覺到剛剛發生的一切,他沉睡著,雙唇輕啟,皺著的眉頭告知著伏翎他睡得並不安穩。
可是伏翎不能再待下去,再待
下去他不能夠保證自己仍然清醒著。他轉過身去闔上門離開了房間,此時夜色正濃,大雪已經停了下來,楚敬門上下白茫茫一片,沒有任何人出現在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