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的餘暉映照在西蔭寺之上,晚霞猶如帷幔一般披灑在大地之間,群山在夕陽的照射下,染上輕紗般的紅暈。
沈青臨慢慢從伏翎的懷裡站起來,畫卷已經全然消失,連痕跡都沒有留下。而西蔭寺因為最後靈力的消散也漸漸變得虛幻,偌大又空曠的寺廟猶如風吹雪散般消失,俯視眾生的佛像盈盈笑著,眼神似悲似喜。
他遙遙望著,感受著麵前的所有逐漸消散。而回憶此時卻隨著寺廟消散慢慢浮現在沈青臨的腦海裡,他與相衲短短十年的師徒之情,最後便這般疾疾而終。而相衲魂魄儘散,這個身上藏著諸多奇跡和謎團的人,與這莊嚴的寺廟一般,消失得不留痕跡。
伏翎側頭看著,紅霞將往日裡理智冷漠的沈青臨鍍下一層柔光,沈青臨的長發此刻在他眼裡都是柔軟的,有幾分難得的脆弱。
他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的站在一旁,直到麵前再也不剩下什麼,抬起手將沈青臨攬在懷裡,輕聲說道:“師尊......”
“我沒事。”
沈青臨打斷了他,他的眸子此刻都是水潤的。伏翎低頭看了他一眼,似乎是為了證明自己真的沒事,沈青臨對著他笑了笑,重複了一遍:“我沒事。”
他轉過身,青石長階出現在他麵前,他背對著伏翎,良久之後說道:“走吧,不早了。”
“嗯。”
伏翎知道他的心情久久不能平複,卻也還是應了一聲,跟上了沈青臨的步伐。長階之上一白一黑兩道影子慢慢走著,周圍的竹影隱隱綽綽地發出響動。
走到半路,沈青臨似乎終於平複了下來,他看了一眼伏翎全然蒼白的臉,說:“現在天色不早,我們從垠川回中修界落腳,明天去鬼界吧。”
伏翎頓了頓,明白沈青臨是想陪著自己去鬼界修煉,於是說道:“現下最要緊的是找到那個神秘人,師尊不必與我一道去。”
“無礙,”沈青臨說道:“前世那神秘人欲打開無間地獄,卻隻是引幾位厲鬼上去,其中必有隱情。或許去一趟鬼界,會有收獲。”
那個白衣人,前一世用中修界和人間所有人的性命獻祭打開無間地獄,再引厲鬼搭座鴻橋;而這一世依舊潛藏在
暗處試圖打開無間地獄,卻隻是為了引那身後幾個無名厲鬼去往天界,實在可疑。
或許那幾個無名厲鬼與那白衣人有著某種關係?
“而且我猜測,那白衣人,或許是天界之人。”沈青臨微微頷首,輕聲道。
之前伏翎和沈青臨就猜測過,對方可能是非中修界之人,於是便下意識將目光引到了鬼界之中。可是那人一心想要搭建鴻橋引鬼上天界,而依相衲所說,幾千年之前鬼界和天界便不互通,那人卻依舊棄上修界而堅定選擇天界,不得不猜想,天界可能是他能夠掌握的,唯一的地盤。
不過這一切都隻是猜想,一切都還要去往鬼界一一證實。鬼界記錄了所有有關於鬼界乃至無間地獄的厲鬼,或許去了那裡,一切都可以迎刃而解。
伏翎明白了他的意思,點了點頭,將踏沙拿了出來與沈青臨共乘,沒過多久便到達了垠川。垠川和他們來時一樣波光粼粼,時不時有幾個小仙君走過。他們見了沈青臨二人也並沒有什麼異色,看了幾眼便走了。
沈青臨按照他們來時的方法泛舟回了中修界,這一路上他都有幾分恍惚,按照上修界的算法,他一共待在這裡不到兩天,卻覺得他的整個軌跡都在這短短的時間裡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他知道了自己就是沈青臨、知道了相衲在離開自己的這十年裡都做了什麼、知道了自己體內就藏著無間地獄的鑰匙,還知道了伏翎與自己心意相通,兩情相悅。
他怔怔地出了一會兒神,直到船身靠在岸邊時發出聲響,沈青臨才終於反應過來。伏翎將船槳放在一邊,站起身,眼前的一切便是他們所熟識的中修界。
此時已經到了晚上,各個小鎮和村落都已經亮了燭火,周圍靜謐一片。寫著垠川的那座石碑像他們來時一般立在河川旁,伏翎轉過身,低頭伸出手說:“師尊,我們到了。”
伏翎的背後便是無邊的星河,他的臉色依舊像之前那般蒼白,在他體內混亂的鬼力早已在他眉宇間留下了顯而易見的疲態,可是他依舊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