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那種可能幾乎沒有,要不會顯得更不協調。
白蟬站起身,拍拍手上的灰,凝視麵前的牆壁:“你說正常人誰會對著空牆燒香?”
沒聽到回應,餘光瞄見祈天河早就扛起小鏟子,仿佛下一秒就會暴力砸下去。
“冷靜。”他說。
祈天河:“放心。”
他隻是想試試有沒有封印結界類的東西,用很小的力道輕輕在牆麵敲了敲,隻打下一片牆皮。
祈天河收回鏟子,下一刻牆壁突然開始自己抖動,天花板上掉下的灰嗆得人差點打了個噴嚏。幸虧動靜不算太大,沒有引來剛剛下去的人。
他一臉無辜地聳聳肩,表示這真不是自己的鍋。
牆從裡麵被拉開,原來在他們前麵是一扇小門,隻不過通過巧妙的裝修偽裝了起來。
繃帶男現身,和兩人麵對麵站著,裡麵的牆壁上安裝了一個耳朵形狀的道具,大概是個擴音器,走廊上的任何聲音都能通過耳朵傳遞。
“謝謝開門。”祈天河從側麵擠進去,不忘叫上白蟬一起。
從布置來看,這就是個普通的小房間,原先蒙在家具上麵的白布被掀開扔在一邊,可見在他們來之前,繃帶男已經翻找過一遍。
祈天河視線上下一掃……發現對方手裡拿著的滑稽愛心小包被撐得四四方方,瞧著是裝了本子一類的東西。
“日記本。”繃帶男一句話坐實了他的猜測。
祈天河:“密碼鎖的?”
繃帶男直接拿出來,側麵確實是密碼鎖,塑料外殼,摔碎破開也可以。
祈天河堅信自己得到的密碼是有用的,等價交換天平的一端是玩家在賭命,鬼不可能隨便給出無用的信息。
果然,繃帶男指著外麵貼得白膠布,上麵寫著:未經主人允許偷看,是侵犯隱私權。
字歪歪扭扭,有一個還是錯彆字。
祈天河試探問:“我有密碼,一起看?”
繃帶男把日記本扔過去。
祈天河沒想到他會這麼好說話,撥動數字的同時納悶:“柳天明都已經得到線索,竟然沒翻出來日記。”
“也許翻出來了。”白蟬淡淡道:“那天他回來時手上拿著什麼東西,但遇上了回溯。”
“……”祈天河這才知道好像坑了隊友。
日記本打開的時候,白蟬和繃帶男各自後退一小步,沒有任何湊過來看得意思。祈天河突然想起先前副本找到老伯爵的日記,柳天明也是同樣的選擇,據他所說玩家翻看鬼的日記可能招來鬼的詛咒……這種事一個人承受就夠了。
白蟬:“小孩給了你密碼,問題不大。”
說完他退得更遠了。
“……”
祈天河嘴角微微抽動,開始看日記內容。
“學校停課了,好熱。”
“桌上的飯菜越來越少,連主食都沒了,我好餓。”
日記是跳著寫得,有近十幾頁都在用筆寫著‘餓’,寫日記的人已經到了焦灼的地步,中間的紙張因為用力過重被筆尖戳破。
“天上飛來了一隻潔白的鳥,好漂亮,爸爸說那是信鳥,是來拯救我們的山神。”
“信鳥帶來了果子,我很喜歡。”
信鳥的出現成為小孩心中的曙光,他的日記開始圍繞信鳥展開,字跡看不出之前的潦草急躁。
“信鳥帶來的果實比之前少了,我想是因為那裡的果實也快沒了,畢竟它每天往返好幾趟。”
再往後又跳過了幾天。
“爸爸說很快有肉吃,我好高興!”
這種激動在第二天發生轉折,一頁寫了十幾個感歎號:“他們居然抓了信鳥,還要宰了吃!我去和爸爸講道理,他罵了我,媽媽也罵了我。可這是不對的,我準備去告訴學校的老師和小夥伴,讓他們跟我一起放了信鳥。”
小孩每天最多寫幾行字作為日記,有時候才一句話,然而當天晚上,他又寫了一篇:“沒有人理我,我決定自己去放了信鳥。”
日記到這裡徹底結束,後麵的紙張嶄新如故。
祈天河大致總結了一下,然後講給白蟬和繃帶男,合上本子說:“那天晚上一定發生了什麼。”
比這更悲慘的故事白蟬聽多了,看不出有太多情緒波動,不過他顯然為鎮長夫婦的做法感到不恥,冷笑道:“無論發生什麼,結果必然導致了小孩的慘死。”
祈天河:“小鎮居民的痛苦源自信鳥的報複,但從日記本看,小孩對信鳥是有恩的,那會是誰在折磨他的靈魂?”
驀地,腦海中浮現出剛剛在樓下白蟬冰冷的笑容,產生一個荒謬的猜測:“該不會是鎮長夫婦?”
白蟬:“鎮長在小鎮擁有很多事情的決定權,捕捉信鳥是他開得頭,但這裡的溫度卻比其他地方低,原因可能出在這個孩子身上。”
祈天河唇瓣一動,白蟬伸手象征性地捂了下他的嘴:“和空調無關。”
不是誰都會把鬼的老巢當做避暑山莊。
祈天河正在考慮如何完成信鳥的要求,讓無辜之人的靈魂不受煎熬時,繃帶男將房間複原,避免留下任何人為翻找的痕跡。
“小孩隻在地窖活動,行動範圍受限,”繃帶男難得發表了一句見解:“有東西封印了他。”
頓了下又說:“無論生前多善良,化鬼後行為舉止全會朝著偏激的方向發展。”
後麵這句話似乎是有意對祈天河所說,告誡他遇事不要太感性化。
祈天河在這點上拎得很清,十幾分鐘前,自己還在地窖陪著小孩做遊戲,如果輸了估計此刻已經涼了。
繃帶男沒與他們一起行動,出去後從走廊的窗戶翻下去。
祈天河納悶:“線索集中在鎮長這裡,他為什麼往外跑?”
白蟬聳聳肩不發表看法。
房子裡空氣不流通,祈天河用手扇了扇,思路跑偏:“穿短袖都這麼熱,那個冬日全身裹著繃帶不得難受死?”
“是道具。”
“嗯?”
白蟬:“我留意過,繃帶是道具,能驅寒抗熱,遇到危險一定時間內還可以保證當事人水火不侵。”
“……”貧窮讓他毫無見識。
祈天河默默酸了下,關注重點:“得想辦法從鎮長夫婦那裡套來線索。”
白蟬:“可以用最原始的辦法。”
祈天河:“……偷聽?”
白蟬點頭:“最近溫度異常,他們肯定也很焦慮,要不也不會燒香,日常中難免會提到一些往事。”
方法有用但耗時,一不小心還有暴露的風險。
白蟬顯然早就有計劃:“我去樓下弄出點動靜,你挨個房間檢查一遍,順便找個地方藏身。”
在觀察力上,他要比祈天河略遜一籌。
很合理的分工,祈天河沒意見。
白蟬離開前說:“記得保持聯係。”
祈天河皺眉:“一個屋裡一個屋外,怎麼聯係?”
白蟬時不時會忘了現在是玩家的狀態,暫時不能變身鸚鵡在某人腦殼裡進進出出,便想了個辦法:“遇到危險大聲喊救命。”
“……”
他出去後沒多久,外麵傳來一陣劈裡啪啦的響動,祈天河躲在樓梯口的牆角觀察著門的方向,猝不及防被這震動嚇了一跳。
響聲很大,他嚴重懷疑白蟬是不是點燃了爆竹。
鎮長夫婦撐著傘出門,手上還提著一根鐵棒,祈天河趁機溜進一樓的房間。
很乾淨,有些過分乾淨了……這是祈天河的第一感覺。
衣櫃裡隻有幾件衣服,全部配套好掛在那裡,沒有梳妝台,床櫃上放著一個大碗,裡麵殘留著一根羽毛。他拿起來聞了下,很腥,和那天飯桌上的吉果湯味道差不多。
差不多轉了一圈,外麵傳來聲音。
“會不會是什麼預兆?”鎮長夫人不安。
“能有什麼?彆胡思亂想。”
“可以前從來沒有出現過這種情況,你看那些紅色粉末連起來剛好是個羽毛的形狀。”
祈天河知道是白蟬在故弄玄虛,聽聲音那兩人就快要進來,四下一掃,覺得床底下比衣櫃要安全一些,後者有被隨時打開的可能。
交談聲愈發近,祈天河不再猶豫,迅速鑽到床底下,半黑暗中,猛地對上一雙睜著的眼睛。
“是我。”柳天明低聲道。
祈天河強忍著條件反射下產生的動靜,險些失聲,緩了好幾秒心有餘悸問:“你也在找線索?”
柳天明淡淡嗯了聲:“我來的時候剛好碰到冬日先生,想著他沒密碼,便沒著急去搶日記本。”
看他這樣是已經偷聽了一會兒牆角,祈天河詢問有沒有什麼發現。
“鎮長夫婦吃了信鳥肉,是半人半鬼的狀態。”
祈天河:“他們每天熬得那些湯……”
“對,”不等他說完,柳天明直接點頭:“但我找了一圈,沒找到信鳥的屍體。”
祈天河想了想:“這麼多年過去,估計隻剩點羽毛了。”
吱呀一聲,門被推開,鎮長先進了房間,床下兩人停止交流。
他的妻子隨後進來,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湯。
鎮長沒有立刻喝,拍了下桌子:“一點用都沒有,說什麼吃了信鳥肉能成為山神,書上寫得果然都是些不靠譜的東西。”
“彆亂說,”妻子:“書裡記載的那麼詳細,信鳥的樣子也畫得如出一轍。”
鎮長好像被說服了。
妻子:“反正已經吃了這麼久,按照上麵寫得,今年就是最後一年,算算我們也差不多剛好吃完。”
頓了頓,她的聲音略帶遲疑:“但願不會出什麼變故,這次來得遊客感覺不太對勁。”
“有影響就殺了他們。”鎮長惡狠狠道。
祈天河突然覺得白蟬揍他們時,下手還是輕了。
鎮長夫婦談論的話題幾乎都圍繞著信鳥,沒聽到小孩的信息,不過倒是有了一個意外的收獲,副本背景介紹裡提到義鎮收錄在《民間獵奇故事》中,信鳥會不會也是這本書裡提到的一章?
離開義鎮的方式或許就在那本書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