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半夜祈天河沒有睡好,聽到一點風吹草動就會豎起耳朵,然而天亮前再也沒有任何慘叫聲傳
出,-夜就這麼靜悄悄過去了。
翌日天氣陰沉沉的,厚重的烏雲堆在半空中,偏偏不化作雨水降下來。
天亮的晚,所有人普遍也就比昨日稍微晚起了一一些。
陶連一覺到天明,睡眼惺忪望著已經洗漱好的祈天河:”你起得可真早。 ”
轉身習慣性地對床頭的牌位打招呼:“阿槐, 早上好。
祈天河不禁問:“你就不怕替死鬼真 的出現?
陶連笑嗬嗬道:“一 方麵覺得鬼是虛假的,又時時念著,這種擔驚受怕的感覺才是恐怖愛好者追
求的極致。
祈天河無法評判他的理論,陶連卻好像打開了話匣子,一直追著他講到出門。
“你說昨晚惡鬼會不會真的出現過?
“也許你本身就和魔王-屋呢。柳天明正好從對麵房間走出,聽到後隨口說了一句。
王廠這時也推門出來,和昨天早晨秦讓的狀態相似,他的動作都很自然麵部皮膚也是完好無缺,
甚至光滑了許多,說話時卻帶著股陰柔的味道。
“早上好。”這個向來不多話的玩家主動打了招呼。
昨晚的慘叫聲仿佛還在耳邊,祈天河抿了下唇,問:“睡得好麼? ”
廠露出回味無窮的笑容,點了點頭。
祈天河放緩步伐,等他下樓後才慢悠悠走到樓梯口,順便敲了下白蟬的房門。
白蟬很快出現,還是那股拒人於千裡之外的感覺,微微靠門的小動作亦如往常,見狀祈天河滿意地
點點頭,看來是沒被附身。
老人每天不知幾點起床,已經準備好一大鍋麵, 照舊清湯寡水,不過今天湯的味道好像格外鮮
美
祈天河用筷子挑起麵,香味四處飄散,他卻一點也沒有胃口。
秦讓和王廠吃得很香,湯還冒著熱氣,兩人根本不受影響,咕嚕嚕喝完麵湯又去盛了一一碗。祈天
河盯著趙南貴看了幾秒,後者黑眼圈明顯,頻頻打著嗬欠。
這種狀態意味著趙南貴很大可能是個活人,在座的玩家見到他還活著或多或少有幾分詫異。
就連趙南貴本人也很驚訝,昨晚他把自己反鎖在房間,睡到半夜突然看到窗戶外麵有一張放大的.
_秦讓捧著牌位站在狹窄的窗沿上,也不知是怎麼做到的,竟然沒有掉下去。
一層玻璃什麼也阻擋不了, 趙南貴覺得要涼,咬著牙要拚死一搏,誰知當他拿出道具衝過去趕人
時,意外看見夜色下有一道白影飄到了老槐樹那邊,差不多同一時間,秦讓的力量有所衰弱,自窗
外消失。
“那東西的狀態好像有點奇怪。” 趙南貴回憶後說。
他話音落下,有幾道目光不露痕跡地朝祈天河這裡望了下。
老人幫他們一人加了一勺湯,掃了眼四位恐怖愛好者,重複第一天說過的話:“你們幾個命格特
彆好,能扛得住臟東西。
玩家不動聲色地吃早餐,明白這又是一-次暗示, 除了關注任務,他們還得保護好NPC的人身安
全
小南頭靠著昨天製作好的石膏像,問:“今天乾什麼? '
旁邊的同伴調侃道:“該不會要給阿槐塑造肢體? 這我可不擅長。
小西死後,陶連的脾氣變得有些浮躁,聞言忍不住道:“這麼做真的能招出鬼麼? 都過去兩天
了,鬼影子都沒見到。
祈天河默默聽著他作死的言論,奕然意識到這幾個NPC就是副本用來增加難度的,一舉-動完全
符合恐怖片裡喜歡挑戰規則的熱血青年。
“當然可以,”老人給出明確的保證:“現在她還太虛弱, 隻要按照我的步驟,你們就能親眼見
到心裡的阿槐。
見沒有其他人說話,老人繼續交代:“今天是 要做軀乾,旅館後麵有幾棵快要死得槐樹,你們可
以砍下樹乾進行雕刻。不過要注意,有的樹不適合砍伐。
說話保留著NPC-貫雲裡霧裡的風格。
朱殊瑟:“什麼算不適合?
因為昨天的作品入了眼,老人對她的印象還不錯,多說了一句:“小心空心木, 裡麵容易藏晦
氣
外麵的天氣壓根不適合出門,起初隻是烏雲密布,後來直刮起了大風。
旅館更往後的地方誰都沒有去過,祈天河問老人要了個大袋子,將石膏像和牌位全部塞在裡麵,
和白蟬結伴同行。
如果不是帶著弟弟,更多的時候朱殊瑟都是在副本裡做獨行者,她不遠不近地走在兩人後麵。
估算了一下距離,輕聲交談對方聽見的可能性很低,祈天河小聲道:“我昨晚發瘋的時候很嚇人
剔除繃帶男的事情,白蟬很少瞞他:”差 點團滅。
祈天河:“那朱殊瑟圖什麼? ”
團滅她一樣得出局,一個老玩家沒必要做損人不利己的決定。
“也許是因為你本身。”白蟬略沉吟,給出一個猜測。
祈天河看過來時,白蟬很冷靜地分析:“對她而言 ,讓你喪失理智更重要。”
祈天河沉默了一下:“其實昨晚不止是因為萬 靈之體和被附身的緣故對不對?”
3蟬: “還需要再觀察。
祈天河想了想說:“那晚智筆的一 滴墨水滴到我眼裡,然後我又-次進入了在義鎮見到的奇妙世
界。
白蟬停步眉頭輕皺。
祈天河歎道:“夢裡麵的女鬼對我說, 平衡該被打破了。
這個副本,顯然存在讓平衡失控的條件。
讓人恐懼的永遠是未知,他可以不在乎身世,過去,但畏懼於失去理智,淪為殺戮機器。
“有我在,”白蟬似乎知道他在擔心什麼,語氣平靜卻能帶給人一種莫名心安的力量:“放心”
“上次你也是這麼說的,”祈天河無奈:“結果當天就因為偷頭發被抓。”
他發誓在說這句話時,清楚看見了白蟬眼皮跳了一下。
“忘了那件事。” 平靜的語氣終於生出波瀾。
祈天河彆過頭,儘量不在對方麵前笑出來已經是一種極大的修養。
往前走了大約五六百米,終於看到一小片低地,從這到樹林要經過一個比較陡的坡,祈天河跳下去的時候,抬頭觀測了一下,差不多和尋常土葬高度相同。
一眼望去有五六十棵樹, 很難看到幾片帶葉子的,冬天被雪覆蓋的枝頭都沒有這般衰敗。
就近走到一棵樹邊敲了敲,樹皮瞬間有了輕微的凹陷。連續試了三四棵,都是一樣的情況。
“什麼啊,不都是空的。”先他們一步到的陶連抱怨了一句。
小南摸了摸下巴:“要不隨便砍一棵?
另外兩個NPC已經舉起從老人那裡拿到斧子,準備直接付諸於行動。
祈天河是真不想管,奈何目前的局勢是保護NPC, 人人有責’, 他不得已走上前,勸了一
句: “敷衍做事的話,萬- 影響到阿槐怎麼辦?
雙方的腦回路因為這句話接上,四個恐怖故事愛好者暫時放棄危險的方法,轉而認真觀察。
身後突然響起一陣罵聲一
“臥槽!
趙南貴從坡上下來的時候沒站穩,撞到了前麵的一棵樹,樹瞬間倒了。
祈天河就站在前麵,連忙往後退了幾步,乾枯的樹乾砸在地上,濺起一陣嗆人的塵土。
趙南貴顧不得打身上的泥,想起了老人叮囑過的小心空心木,臉色十分難看。走到被摔出的牌位
前,緊緊抿著嘴。
剛剛他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拽了下手臂,才導致摔倒那隻手正好拿著牌位。
“沒事吧?”秦讓隨後跳下來故作關懷,語氣卻帶著些幸災樂禍。
祈天河隱約明白什麼,接下來走路儘量和白蟬挨得近些,- 方出現意外另一方也能及時搭把手。
白蟬:“前麵有幾棵看著 粗壯些的林木,去那邊。
祈天河點頭,邁步時說:“秦讓的頭發好像長 了很多,有些小動作偏女性化。
恰巧巫將也在這邊,他壓根連衣角都沒沾樹,控製著剪紙貼在樹皮上,輕鬆的狀態和其他人形成
鮮明對比。
同化,” 巫將偏過頭說:“等同化的過程完成,
運氣好點最後會一連麵對數隻鬼。
祈天河就算沒有豐富的副本經驗也知道運氣不好的情況是指什麼讓,廠等徹底淪為阿槐
養得蠱,時機到了女鬼吞噬他們強大自身。
那種蠱王類型的鬼,所有玩家聯手也未必能對付的了。
紙人突然緊緊貼在一棵樹上,巫將走過去耳朵靠近樹乾,很快搖了搖頭,紙人繼續進行探查。
都守在一片區域,真找到了不知道樹算誰的,祈天河左右看了下,稍微精神點的樹木旁都有人。
就在他思索如何檢測時,不遠處響起了重物落地聲,朱殊瑟和繃帶男先後砍到-棵樹,都是實心的。
巫將那邊似乎也有所發現,在兩棵樹之間做選擇。
祈天河試圖找到一些規律,可不借助任何道具到底還是慢了半拍。期間看了白蟬一-眼, 後者正漫
不經心望著天空,好像在估摸什麼時候會下雨。
知道他心裡有了盤算,在等自 己做斟酌,祈天河重新去到坡上,觀察整體效果。
先前被砍倒的幾棵樹普遍聚集在南邊,倒塌的樹木還沒運走,如果不是光影造成的視覺偏差,朱
殊瑟等人選定的全是樹皮色澤泛紅的幾棵,並且表麵很光滑。
照著同樣的標準在內側轉了一圈, 總共發現了六七棵這樣的樹種。
視線遊移不定,這時白蟬說了一句:“不要光看樹, 要看樹下埋了什麼。”
祈天河受到啟發,拿出小鏟子小心刨坑,樹根很淺,防止把樹挖斷,他不敢用太大力。沒多久鏟
子觸碰到了堅硬的東西,稍稍一撬,是一個手骨。
普通的白骨在副本世界很常見,不過這隻手骨卻不同,關節上沾著許多黑色的水珠,仿佛過去一
直浸泡在水裡。祈天河專門蹲下身仔細看過,確定不是因為泥土的汙染,這水珠本身就濃黑如墨。
後退了幾步大著膽子又往深處挖了點,底下泥土幾乎全是純黑色的,祈天河總覺得這一幕有些眼
連續換了好幾個地,終於在最後一棵樹下沒有挖到東西。
白蟬走到他身邊,點了點頭。
兩人對視一眼,合力砍樹,沒費太大力氣樹便倒地,內部形如糟掉的木塊,連帶斧頭上沾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