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切年糕吧。”薑竹瀝接過菜刀,“你去休息一會兒,等等周進老師。”
倪歌沒走,坐在旁邊捧著臉看她。
倪歌是學古典舞出身,轉行當演員之後依然保留著舊習慣,喜歡長長的棉麻裙子。
在薑竹瀝的餘光裡,她那條紅裙子像是有生命,不斷地隨風微微動。而她一臉乖巧地坐在旁邊的小凳子上,不停地眨眼睛。
好像一小團毛茸茸的,燃燒的火焰。
薑竹瀝好笑:“一直盯著我做什麼?”
倪歌一本正經:“做法呀。”
“……?”
“做法吸走你的美貌。”
薑竹瀝被逗笑。
雖說倪歌年紀小,出道也沒幾年,可流量大得嚇人。
薑竹瀝本來還有些擔心,會不會像夏蔚一樣難相處。
想不到接觸到本人後,竟然意外隨和。
“金針菇,培根,五花肉,牛肉,韭菜,豆腐皮,年糕片……”薑竹瀝整理出一大筐食材,“我們先把它們拿到院子裡去吧?”
節目錄製還沒開始,大家提前一天進組,周進約大家晚上一起烤燒烤。
倪歌答應得很爽快,幫她把筐抬進院落,又從櫥櫃裡翻出兩件菠蘿啤。
周進就是這時候走進來的。
民宿小院裡花團錦簇,有些花都開敗了,粉白的花瓣落得一地都是。
薑竹瀝低著頭,一邊搬箱子一邊打趣:“周老師再不回來,倪歌餓得要吃炭了。”
周進眼裡帶笑,沒有說話。
薑竹瀝身體微頓,若有所覺,正要抬頭,感覺一個高大的人影壓下來。
微微躬身,一言不發地接過她手中的菠蘿啤,扛到肩上,轉身就走。
……是段白焰。
***
酒過三巡,薑竹瀝仍然感到恍惚。
那次攝影展之後,段白焰消失了一小段時間。
在她的認知裡,他向來驕傲,眼高於頂又目下無塵,凡事事不過三,他們之間的破鏡又破了一次,不會再有回寰的餘地了。
沒想到他會以這種方式……重新出現。
薑竹瀝拍拍臉。
她的病還沒好去按。幾杯酒下肚,竟然有些上頭。
“來玩嘛來玩嘛。”倪歌吃飽喝足,擺出一副十足的小姑娘姿態,搖著骰子拽著周進玩遊戲,“來玩大話骰。”
有人插嘴:“這玩意兒怎麼玩?”
“簡單地說,就是我們每個人拿著五個骰子搖號,然後報數。”倪歌解釋,“報完數之後,讓下家來猜,在場所有人的骰子點數加起來,有沒有這麼大的數字。如果下家覺得沒有,就開上一個人的骰子進行驗證;如果覺得有,就繼續向下,報更大的數字。誰輸誰罰酒。”
薑竹瀝懂了:“所以,這其實就是一個坑上家的遊戲?”
倪歌興奮地鼓掌,笑出一排米白小牙:“真聰明!”
沉默了一整晚的段白焰,突然站起身:“讓讓。”
倪歌還沒反應過來。
就被他強硬地擠開,插.在了她和薑竹瀝之間。
他麵無表情,坐的是薑竹瀝的下家位。
薑竹瀝&倪歌:“……?”
他沒有看她,可是身上氣息很熱。
薑竹瀝不敢挨得太近,她忐忑不安,惶恐極了。
段白焰這個人,心眼不比針眼大。
她拋棄了他兩次,她覺得,他今晚可能會把她灌酒灌到哭出來。
然而來不及反抗,第一局遊戲已經開始了。
在場有十來個人,叫號的數字隻能更大不能更小,輪到薑竹瀝時,她苦著臉,已經預見到了被灌醉的結局:“三十八個六……”
每人隻有五個骰子,三十八個六,相當於在場的每個人,至少要搖出三個或四個點數“六”。
……怎麼可能有這麼多嘛。
薑竹瀝安靜如雞,等待死亡宣判。
然而一秒,兩秒……半分鐘過去了,她都沒等到段白焰那句“不信,開”。
段少爺沉默一陣,波瀾不驚,報了一個更浮誇的數字:“四十二個六。”
結果毫不意外,被他的下家開了。
他默不作聲地舉起杯子,喉結滾動,喝完一整杯酒。
不知道為什麼,薑竹瀝心情有些複雜。
第二局,又是同樣的狀況。
薑竹瀝懷疑,其他人故意把大數字留給她:“三十九個五。”
倪歌叫囂:“這麼大,你不開?”
“不開。”段白焰波瀾不驚,繼續報數,“四十五個五。”
然後又被下家開了。
第三局也……
倪歌:“竹瀝姐報的又是大數字誒,我要是你,我肯定開。”
段白焰:“不開。”
毫不意外,又被他的下家開了。
就這麼玩了一個多小時。
神乎其技地,薑竹瀝一口酒都沒喝,段白焰倒喝得有些上頭。
連她自己也看出不對,正想說話,旁邊傳來倪歌的感慨。
“遊戲終結者。”倪歌嘖嘖嘖,“我算是看透了,你就是不想讓竹瀝姐喝酒吧?”
薑竹瀝手指微動,心情微妙。
她覺得,段白焰肯定不是因為她;而且,這種事情,眾目睽睽,還有這麼多圈子裡的人都認識他,他怎麼可能對她……
“嗯。”
下一刻,段白焰突然點頭。
聲音清淡,於無聲處,卻仿佛有驚雷落地。
“對,就是因為她。”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一瞬間聚集過來。
倪歌八卦得兩眼發光,夏蔚無意識地攥緊手中的玻璃杯。
段白焰一動不動,語氣平靜:
“扁桃體發炎的人,應該少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