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竹瀝一言不發,低著頭倒熱水,努力把自己想象成一個沒有感情的殺手。
“不,不會吧?”程西西信以為真,一下子急了,“他前幾天還向我打聽你大學時的事,跟我說要準備求婚呢,你倆怎麼,怎麼突然就……”
薑竹瀝耳朵一動。
……好像猜對了。
她努力壓抑著表情,麵不改色地,冷酷地抬起頭:“你說什麼?”
“求婚呀!”程西西毫無所覺,閉著眼往閨蜜挖的坑裡跳,“他前段時間特地來找我,向我問了好多你過去的事,還不讓我告訴你,說是在準備向你求婚,要給你一個驚喜!”
薑竹瀝摸摸耳朵。
燙的。
她壓住心跳,波瀾不驚:“先吃飯。”
“還吃什麼啊!”程西西慷慨激昂,“你都失戀了,還吃什麼破火鍋!咱們找個地方喝酒去!去邂逅一夜情!去日小鮮肉!讓這些言而無信的狗東西都見鬼!”
可是下一刻,兩盤毛肚上來,她頓時又萎了:“……吃完毛肚再去。”
薑竹瀝樂不可支。
她夾起一塊毛肚扔到鍋裡,正在心裡默念十五秒,放在旁邊的手機震動起來。
垂眸掃了一眼,是段白焰的。
現在英國時間早上六七點,他應該起床了。
薑竹瀝聲音很小,哼哼唧唧:“大清早的,打什麼打……”
所以她沒接。
這個沒接,他緊接著又打了第二個和第三個。
打到第四個都沒人接,段白焰才想起來,該先回微信消息。
於是他非常誠實地回了句:
“你不知道嗎?老男人就喜歡年輕小姑娘。”
——算是對她昨天那句“麵對這麼年輕的我你就不愧疚嗎”的回應。
薑竹瀝氣炸了。
……這算什麼狗屁回應!
下一秒,他又問起她的自拍:“我好像在你美瞳的反光裡看到一個男人,個子挺高,大長腿桃花眼,那是誰?”
薑竹瀝:“……”
她的手機像素有這麼好嗎?他戴著顯微鏡看的?
不等她回複,他又危險地歎息:“竹瀝,你聽話一點,嗯?”
薑竹瀝可真是奇了。
她終於忍不住,抄起手機懟他:“你都跟神秘女子酒店過夜了,我倆到底誰比較不聽話?”
段白焰一頭霧水:“什麼神秘女子?”
薑竹瀝氣鼓鼓的,把手機屏幕翻過去掩耳盜鈴,拒絕看他的消息。
段白焰等了一陣,沒等到她的回複,不由眉峰微聚。
他在房間內踱步兩個來回,突然想起什麼,返回手機主頁麵,登錄國內的小八卦網。
頭條就是:段白焰與神秘女子酒店過夜!
段白焰本人:“……”
他急火攻心,差點兒對著薑竹瀝脫口而出:什麼神秘女子,那是你大學老師!
他納悶極了。
這幾家媒體都收錢了吧?他跟薑竹瀝在酒店的情趣房裡可是待了整整兩天,第三天清晨才離開,怎麼就沒人內涵這個?
憋屈的段導頹然地坐在藤椅上,思考了兩分鐘。
腦子裡靈光一現,他小心翼翼地,重新打開八卦網站的新聞圖片,放大放大又放大,看了足足五分鐘,嘴角緩緩勾起來。
回到微信界麵,他給她打電話,語氣頗為溫柔:“竹瀝。”
她哼哼唧唧:“嗯。”
他不知道她在哪兒,可她身邊很吵,一片嘈雜。
他忍不住:“你在哪?”
她不假思索:“我蹦迪呢。”
薑竹瀝的感冒還沒好全,帶著一點點鼻音,柔軟又嬌氣。
段白焰平靜已久的心頭,蹭地躥起一股邪火。
他用力把它壓下去,咬牙切齒:“薑竹瀝,你有本事現在蹦,有本事等我回去之後彆哭。”
薑竹瀝:“哼。”
大佬放完狠話,語氣重又變軟:“你點開看看,我剛剛發了張圖給你。”
一碼歸一碼,這件事還是要解釋的。
薑竹瀝的毛肚忘了撈,想起來時,都快硬成鋼板了。
她一邊艱難地咀嚼,一邊點開圖。
他發的圖,就是昨天那個小花邊新聞裡的配圖。酒店外雨霧蒙蒙,他出門接那位神秘女子,雙手將她扶上酒店樓梯,熊恪站在他們身邊,黑色的大傘擋住兩個人的臉和上半身。
照片是從背後拍的,倆人都沒露出正臉。之所以能明顯認出主角,是因為熊恪那張標誌性的臉。
段白焰解釋:“你把圖片放大點。”
薑竹瀝不明所以,照做。
但放大之後,照片並沒有發生什麼神奇改變,她奇怪:“放大,然後呢?”
“再放大點。”
“……行,再大點。”她又放大了點。
“夠大了嗎?我猜還不夠。”段白焰看不見,隻能讓她再努努力,“你再放大點,放到最大。”
“……”
程西西正埋頭吃肉。
聽見對麵的小閨蜜,斷斷續續地小聲哼哼:
“再大點……行吧,還大?”
“不能更大了……不行的不行的。”
“再大……你是可以,我不行啊!”
程西西:“……”
她是不是又被迫聽見了什麼奇奇怪怪的成人話題。
段白焰還想讓她再放大點兒。
薑竹瀝又煮老了一塊毛肚,氣得想罵他:“你到底要乾什麼?”
“就是……”段白焰舔舔唇,“放大之後,你有沒有看到,我和她握在一起的那雙手?”
圖片放到最大,全是五顏六色的色素塊,什麼也看不清。
薑竹瀝皺起眉:“……不太能。”
“你仔細看看,再仔細看看。”段白焰越想越覺得,這個說法非常有說服力,一定能洗白自己,“那是一雙多麼蒼老的手啊,遍布皺紋,就算沒有八十,也該有七十歲了——你要相信我,我真的隻對小姑娘感興趣。”
薑竹瀝看著那堆色素塊,沉默了一陣。
“……嗬。”她微笑,“神經病。”
下一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