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也是。”
段白焰很早之前就考慮過這個問題,在他放棄幼稚地糾結“兩個小朋友到底是男是女”之後,這兩個孩子讓他的精神重生了一次。
他成為了一位父親,終於開始以大人的角度做考量,重新估量雙方的父母是不是還有什麼可利用的剩餘價值,然而最後總得出的結論是——
沒有。
於是他和薑竹瀝愉悅地達成共識,不需要家裡老人幫什麼忙了,找個靠譜的月子中心也不錯。
飛機披著一身霞光,在國內機場落地。
段白焰剛剛走出閘機,司機的電話還沒來,段爺爺就先打來了:“小白,你們在哪兒呢?怎麼這麼多人出來也不見你們?我在四號門啦。”
段白焰微怔:“爺爺?”
他一抬頭,看自己就在三號門前,趕緊護著薑竹瀝往那邊走:“我爺爺好像還是來了……你慢點。”
兩個人走過去,段爺爺遠遠地迎上來,眼睛笑成縫:“竹瀝。”
然後是一大堆關於,蜜月好不好玩呀、希臘熱不熱呀、段白焰是不是還像以前一樣狗呀——這一類的寒暄問題。
段白焰被晾在旁邊,一開始沒覺得有什麼。
但段爺爺拉著小嬌妻叨叨叨沒完沒了,他忍不住了:“爺爺,您先讓竹瀝坐下吧。”
段爺爺這才後知後覺地一拍腦袋:“唉,瞧我這記性。”
三個人一起上車,段爺爺興奮極了,翻著小本子碎碎念:“你們告訴我懷孕的消息時,我第一時間,就把孫子孫女的名字都取好啦。”
薑竹瀝連忙解釋:“還沒完全確定是不是龍鳳……”
“沒事,我取的名字,男孩女孩通用。”
薑竹瀝:“……”
然而她還是沒忍住,把小本子接過來。
不知道為什麼,段白焰明明是他爺爺教養出來的,但她總是下意識地覺得,爺爺似乎更有文化一些。
“這些女孩兒的名字,我從小白爸爸那一代起,就琢磨著要用了。”段爺爺見她看得入神,自豪地解釋,“結果你們奶奶生了個臭小子,臭小子又生了一個臭小子,連著兩代都沒能用上。”
薑竹瀝驚了,他家連名字都是祖傳的?
“等一下,”段白焰突然捕捉到一個信息,“什麼叫‘連著兩代沒用上’?我的名字不是您取的?”
“當然不是。”段爺爺哼,“為了這些名字,我把古書都翻爛了。這麼些好聽的名字,怎麼能給男生用。”
段白焰:“……”
段家祖傳的這什麼魔鬼基因,為什麼全都看不起男生?
“但我……”段白焰皺眉不解,“我覺得我的名字也不是很隨意啊。”
雖然父親從沒跟他解釋過,但他一直認為,這麼特彆的兩個字,一定有什麼不得了的出處。
“怎麼不隨意?”段爺爺睨他一眼,“你的名字,當時就是你爸翻高中化學課本取的。”
段白焰:“……??”
他難以置信:“那我爸的名字……?”
老爺爺雲淡風輕:“是我用姓名生成軟件生成的。”
“……”
***
薑竹瀝生產的那天,段白焰一個人回到墓園,給明含上了炷香。
如果明含能聽到,他和她姐姐應該也有千頭萬緒,有千言萬語。
整個生產過程出奇順利。
醫生也沒見過這麼順的順產,薑竹瀝沒吃太久苦頭,但孩子出生之後,她的生理性眼淚止不住地流,停都停不下來。
段白焰急了,以為她疼。
然而不等他開口,醫生就先崩潰地吼了:“不準哭!不要情緒波動!把眼淚憋回去!——你生得這麼順利你哭什麼啊!憋回去啊啊啊會出血的!”
薑竹瀝被嚇蒙了,於是段白焰轉身去吼醫生:“你吼她乾什麼!你有本事來吼我!”
彼時產房內外一片混亂,直到護士推著兩輛嬰兒車給他看,才堪堪止住暴躁段導熊熊燃燒的火氣。
兩個嬰兒一男一女,手掌都還沒有完全張開,紅通通的兩小隻。
段白焰所有火氣一瞬之間偃旗息鼓。
他甚至感到一絲絲手足無措。
剛剛被他吼過的醫生走過來摘掉口罩,看著這位紅極一時的鬼才段導脫掉名人光環、站在門口想笑不敢笑,表情扭曲得像個智障——他嘴角斜起,兩手環胸,輕聲道:“沒事的,你想笑,就大聲笑吧。”
這句話本身沒問題,但他的語氣又涼又騷,像是沒有惡意的、打趣的嘲笑。
段白焰不搭理他。
他正左右為難,想先去看一看小嬌妻,但又不想把小女兒一個人孤獨寂寞冷地扔在這裡。猶豫之際,段爺爺興奮地衝過來,左看右看,問:“哪個是女孩子?”
段白焰毫不猶豫地指了一個。
然後爺爺興奮唧唧地,精準無誤地抱走了小男孩。
段白焰:“……”
好得很。
他心滿意足,抱起小女兒。
薑竹瀝過了一會兒才完全清醒過來,她仍然覺得累,但睜開眼見他隻抱著一個小寶貝,頓時緊張起來:“小小白呢?”
段白焰摸她腦袋的手微微一頓,啞然失笑:“……在爺爺那。”
薑竹瀝差點又哭起來:“我以為你把他扔了。”
“……”
她小聲強調:“你對他好一點。”
段白焰垂眼望著她,沒有來由地,想起自己清晨去上香時,落在墓碑上的一道晨曦。
舊的逝去了,新的還在未來。
他突然眼眶發熱,俯身吻上她的額頭,低聲道:“那當然。”
——“我們以後,是一家四口。”
——蜜月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