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木燈的淡亮光芒從屋內透出來,天色尚早,繾綣的柔紗帷幔垂在地上,遮住床榻上的人影。
趙鸞沅輕倚床欄,長發散搭在細肩上。
一個暗探跪在地上,拱手稟報道:“據查,許老家主意識不清,正在密閣中養傷,許二少爺得了家中兩位長老相助,通過許家姨娘的手,拿到來此處的令牌。”
趙鸞沅的手搭在許致淳背上,輕道:“讓人留意他近期的路程,不可做得太過讓他發現。再讓管事把近日的事策放進書房,我待會要看。”
她淺眠易醒,在輿架中陪許致淳躺得久了,也沒困意,不如找些事做。
暗探應是,退了下去。
趙鸞沅身著單薄柔|滑的絲袍,係帶微散開,堪堪遮住雪白的軟胸,肌|膚凝玉般。許致淳靠在她身上,燙熱的呼吸平緩,黏在她腰腹。
他睡姿從來沒端正過,明明比她要高大,卻偏偏要縮在她懷裡,這壞習慣總改不了。
趙鸞沅心中微歎了口氣,今天晚上他本不該睡在這兒,但說什麼也不願意走,看著沒把許二少爺放心上,結果記得比誰都清楚。
她確實有送他回去的打算,但見了那個人後,又覺許致淳回本家不行。許致淳要是像趙綺南一樣是趙家的孩子倒好,便是受不到優待,至少性命無憂。
再說這孩子敏感又黏人,她從不敢用重話教訓,要是回到家中,不知道旁人私下會說他什麼,如果沒有靠山,受了欺負怕也不敢還手。
修長的指尖給他拉上錦被,許致淳忽然醒了,茫然睜開眼,懵懂的目光看向趙鸞沅。他又給趙鸞沅輸了半天靈力,才睡了幾個時辰。
趙鸞沅一直以為自己養的這個孩子純良,從沒往壞處想過。她心霎時軟了軟,道:“睡吧,還早,我得先起了。”
許致淳這張臉很有年少的朝氣,便是才從夢中醒來,也很容易讓人產生喜愛之意。他有勁的手臂用力了些,摟住她的腰,打了個哈欠,道:“還沒休息夠,你還要不要你身子了?”
“明天再休息,有些事想現在去核實。”趙鸞沅道,“你睡吧,醒來後帶你出去轉轉。”
許致淳不情願地鬆開了手,趙鸞沅笑著摸了摸他的頭。
“綺南當初第一次來的時候,比你拘謹多了,”她掀開錦被,玉足輕踩著地下的絨毯,“領他見府內的管事,羞得躲到我身後,你瞧著比他穩重些。”
許致淳慢慢抬頭,安靜看她窈窕的背影。
趙綺南那時候回來才一年,但要見的人卻不少。一族之主的修為不一定要很厲害,但一定要學會處事識人,那年中立之地有彆的事情,趙鸞沅沒帶他,帶了趙綺南。
她怕他哭著吵鬨,甚至連說都沒和他說,等離開了以後,他興衝衝去她屋子找她,侍女才告訴他,家主要離家一月。
他頭腦懵然,雙腳被釘在原地,沒法形容那時的感受。
許致淳有自知之明,他一開始便知道自己不是趙家的人,得趙鸞沅寵愛已是難得。可那時心中升起來的恨意從沒有那樣深過,一種被背叛的感覺由內而外,讓他心臟快要炸裂。
趙綺南一回來,就搶了他所有的東西。
他渾渾噩噩回了自己的院子,心想這輩子也不理她了,她死在外麵算了,他再也不要見她了。
可等到她再次回來,輕輕彎著好看的眉眼,朝他伸手,叫他致淳的時候,他眼睛紅了,前所未有的委屈在一刹那間爆發出來,他埋在她懷裡難受哭了半天,死死摟住她,誰來勸也不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