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漾握拳捶了捶額頭,用疼痛提醒自己不許再犯這種低級錯誤。
一場雷雨後天地潮濕,入了夜氣溫直線下降。
數學晚自習結束,走之前胡亮特地叮囑他們:“帶外套的等會出去記得穿上,外麵現在有點冷,明天也要降溫了。”
“陳天衢,看看還在不在下雨。”
陳天衢推開窗戶往外看了眼,回答說:“好像還在下小雨。”
莫知問他:“那還去不去小賣部?”
“去啊。”陳天衢放下筆起身。
“那個。”杭以安伸手夠到掛在課桌邊上的雨傘,磕絆地開口道,“我、我有傘,借你吧。”
陳天衢一開口也結巴了:“謝了兄、兄弟。”
胳膊突然被人一把抓住,正在喝水的喬漾嚇一激靈。
麥初目視前方,臉上浮出一個有些詭異的笑容:“兩天了,這是他倆第一次說話吧?”
喬漾這兩天自顧不暇,沒太關注後桌兩個男生的動向,她點點頭:“是吧。”
陳天衢套上外套,莫知走過來問杭以安:“你要吃什麼?我們給你帶?”
“那給我帶包乾脆麵吧。”杭以安從筆袋裡取出自己的飯卡。
“行。”
“誒誒誒,我也要。”麥初從口袋裡摸出一張十元紙幣,“給我帶包薯片,原味的,還要一條可樂味的嗨啾。”
莫知一臉疑惑:“什麼東西?”
“軟糖,就放在結賬的地方,你看到就知道了。”
“你要什麼?”
過了兩秒喬漾才反應過來被問的人是自己,她抬起頭,不知何時也被傳染了口吃:“我、我不用。”
陳天衢點點頭,整理好衣領和莫知勾肩搭背地出門了。
喬漾一回頭,發現麥初臉上又出現了那個詭異的微笑,邊笑還邊盯著自己。
“你笑什麼?”
麥初搖搖頭,撇開視線說:“沒什麼。”
臨近上課時走廊裡又響起熟悉的噠、噠、噠聲,喬漾現在一聽就知道是語文老師來了。
雨勢小了許多,但狂風未歇,看到於梅懷裡抱著的試卷,喬漾提起一口氣,怎麼語文也這麼快就批完了。
莫知和陳天衢是踩著上課鈴回來的,偏偏後門還關了,他倆隻能從前門進。
於梅一路注視著他倆,冷冷開口問:“你倆進貨去的啊?”
兩個人懷裡都抱著四五樣零食,麥初沒憋住笑出了聲,她一笑喬漾也忍不住了,垂下腦袋用手摁住顫抖的臉頰。
“就等你來發試卷。”這話於梅是對著她的課代表說的,陳天衢趕緊把懷裡的零食放到課桌上,小跑著回到講台開始分發答題卷。
“今天的默寫還差最後幾本,等會批完發下去,老規矩訂正加重默,試卷上的這次就饒過你們吧。”於梅抱著手臂走下講台,“不然有些人下個禮拜都重默不完。”
聞言喬漾狠狠鬆了口氣,感謝,感謝老師仁慈。
陳天衢抱著試卷走了過來,把麥初和喬漾的一起抽出放到兩人桌上。
喬漾沒有看清麥初的分數,隻看到是一百二打頭的,她的試卷上寫著131。
“這次的試卷也是年級老師一起批的,結果還是比較客觀的,我們班一百三以上四個。”於梅開始交待班級的分數情況,“最高分陳天衢一百三十六。”
喬漾聽到莫知在說:“我靠陳天衢什麼吊人啊考一百三十六?”
麥初也小聲附和道:“就是啊。”
“陳天衢也是全年級最高。”於梅話裡話外儘是對這位得意門生的喜愛,她走到陳天衢身側,拍了拍男孩的肩,“這次作文寫得不錯,也算是穩住了課代表的地位。”
一百三以上四個,喬漾在心裡盤算,那她至少也是班級前四。
語文是喬漾最拿得出手的牌麵,這次也沒有背叛她,落空了一天的情緒終於被一絲絲安慰填充。
“好了,開始做練習吧,試卷收起來,明天講。”於梅起步走回講台。
她一走,麥初就回過頭攤開手說:“快點拿來瞻仰一下。”
陳天衢在看練習上的文言文,下巴微抬示意她自己拿。
“媽呀,你作文六十分啊?”
喬漾瞬間瞪圓眼睛,什麼?!
她坐不住了,抬起頭說:“我也想看。”
麥初把試卷放到兩人中間,兩個女生腦袋挨著腦袋,開始拜讀起陳天衢的“大作”。
整篇文章字跡工整清晰,標題叫《角鬥場與火車站》,他寫:一片沙土彌漫的圍場,兩個滿心殺戮的鬥士,萬名歡呼狂熱的觀眾——這是羅馬大帝提圖斯一手打造的殘酷遊戲,為的是得到民眾與權力對他的認同。我對此感到戰栗,亦為此可悲:對個人價值的認同感,竟需要以鮮血與死亡來做腳手架。提圖斯自得於萬民的歡呼,殊不知建立在強迫與暴虐之上的個體認同感,如同築於流沙的高塔,這樣的虛妄極易膨脹更易塌頹。
喬漾偷偷在心裡哇了一聲。
等麥初把試卷合上想還給陳天衢時她還意猶未儘,摁著頁腳說:“我還沒看完。”
麥初鬆開手:“那你慢慢看吧。”
喬漾仔仔細細地讀完全文,回身把試卷還給陳天衢,並由衷說了一句:“好厲害。”
“哈。”陳天衢接過試卷放好,“姑娘謬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