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章 050(2 / 2)

他顫抖的手指著自己,紅著眼睛質問:“阿姐,你看看我啊!我到底差在哪裡了,怎麼就從來都不在你的考慮之內啊!”

扶薇看著段斐這般情景,忽然意識到他在信中所寫都是騙她。段斐心中的執念一直沒消。扶薇皺眉,頓時心裡湧上巨大的疲憊之感。

國難當頭,她連宿清焉和宿流崢的事情都強壓下去不讓自己分心,段斐身為一國之君此時此刻居然來說這些?這幾日扶薇吃不好睡不好,無力感在這一刻達到頂峰。

“阿姐,你又要生氣了嗎?”段斐落下淚來,“你不是我姐姐啊,你不是……”

蘸碧瞧著情勢不對,和馮安對視一眼,匆匆帶著屋內的兩個侍女退下去。

段斐哭著問:“你不是我姐姐我不是你弟弟,我們一點血緣關係也沒有,你為什麼一點機會也不肯給我,你為什麼那麼生氣啊……”

段斐跪在扶薇腳邊,泣不成聲。

扶薇蹙眉看著他哭鬨。她輕歎一聲,道:“阿斐,姐姐生氣從不是因為你喜歡我。而是你想要拋下一切去個沒人認識的地方隱姓埋名生活。”

“那樣不好嗎?”段斐反問,“那樣就不會有人議論阿姐了!”

“段斐!你是一國之君!你應該將國家大事放在第一位,你懂不懂?”

“那個老東西把我拎上皇位的時候也沒問過我願不願意!這皇帝我早就當夠了!我隻想和阿姐在一起有什麼錯?有什麼錯?”段斐眼中迸出瘋狂,“他不過是看我沒有根基,才讓我做個臨時皇帝!既是臨時皇帝我管他山河破不破!”

扶薇瞠目結舌。

好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呼吸。扶薇的眼中慢慢泛出酸意,她偏過臉去,疲聲:“是我對不起你父母,沒有把你教好。”

段斐看著扶薇難過的樣子,心中針紮一樣的疼,他頓時手足無措起來,惶恐道:“阿姐,阿姐……阿姐我說錯話了!阿姐你彆生氣!我怎麼說你才喜歡聽?你教我啊,你教我該怎麼說?”

段斐去抓扶薇的袖子,他心裡生出恐懼莫名覺得阿姐離她越來越遠了。

扶薇在這一刻無比清晰地認識到段斐不適合做一國之君,她這些年的輔佐簡直是個笑話。她聲音輕輕地:“我去了晉國之後,你好好保重吧。”

“阿姐!”

扶薇

將自己的衣袖從段斐手中掙出,略提高音量喚人:“花影!”

花影從外麵進來,扶起段斐。段斐還要再去拉扶薇,花影攔在他麵前。扶薇已經轉身走往外走。

扶薇走出門外,側首吩咐馮安:“立刻回信,這婚書我接了。”

頓了頓,她再吩咐:“明日啟程回京。”

這一晚,扶薇始終沒有去窗口那邊,更沒有往窗外望去。

一場含著雙方隱瞞和欺騙的露水姻緣,本就有期限。

宿清焉曾經多次以命相救是真,欺瞞戲弄也是真。真真假假摻雜,扶薇已經不想去問他們母子欺瞞整個水竹縣的人的原因。

斷就該斷乾淨。

扶薇下令明早啟程,蘸碧和靈沼手腳麻利地收拾著東西。可時間倉促,等第二天早上,發現還落了些東西,兩個人又忙碌著。

蘸碧一回頭,看見靈沼在發呆。

蘸碧歎了口氣,說:“沒多少東西要收拾了,我自己來就行。你去吧。”

“去哪兒?”靈沼茫然地問。

“當然是去跟某人道彆啊!”蘸碧瞪她一眼。

靈沼目光躲閃:“你、你怎麼知道……”

“你啊,什麼都寫在臉上了,還問我怎麼知道。快去吧。咱們這次回京不可能再回來了。把你給他繡的荷包趕緊送去吧。”蘸碧推了靈沼一把。

靈沼猶豫了一會兒,才放下的手裡的東西,淋著蒙蒙細雨匆匆跑去宋家。

王千開了院門,看見是她,轉身朝院子裡吹了個口哨,笑嘻嘻地說:“能靠,有人找!”

宋能靠伸長了脖子往外望去,看見靈沼,趕忙跑出來。

“你怎麼來了?”宋能靠笑著,“走,我帶你去看好玩的。”

靈沼搖頭。她抬起杏眼望著宋能靠,抿著唇不吭聲。

“怎麼了?受欺負了?”宋能靠笑著,“應該不至於啊,誰能欺負了你。”

“我是來跟你告彆的。”靈沼悶聲。

宋能靠一愣,臉上的笑容僵住。他很快回過神,追問:“為什麼啊?”

“哪有什麼為什麼?主子要走了,做婢女的自然要跟著走。”靈沼笑起來,“我就不去看你砌的小樓模型了,你保重。”

“你、你不回來了?”宋能靠還在懵怔的狀態中,反應不過來。這消息實在太突然。

“嗯。”靈沼點頭,“這輩子,主子去哪兒我就會跟去哪兒。”

宋能靠吞吞吐吐:“那、那……我……你……”

“你怎麼總是這麼傻呀!”靈沼甜甜一笑,“好啦,我走啦。”

她又說了一遍:“你保重。”

宋能靠木訥地點頭,道:“那……你、你也保重。”

“好。我會的。”靈沼再看宋能靠一眼,轉身離去。

至於給他繡的那個荷包,靈沼並沒有送出去。既然注定了再無瓜葛,那也沒必要留這麼個念想。

宋能靠傻站在院門口,目送

靈沼跑遠。靈沼的身影早就看不見了,他還傻站在那裡。

他要送給靈沼的小木樓馬上就要做好可以送給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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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靠,你在外麵傻站著淋雨乾什麼呢?”宋能依扯著嗓子喊。

宋能靠回過神,撓了撓頭,轉身往回走。

宿清焉正和宋二、宋能依一同從堂廳出來。宋能靠看見宿清焉,脫口而出:“你媳婦要去哪兒?”

“什麼?”宿清焉抬眼望向他。

宋能靠指了指院門的方向,澀聲:“你不知道?她帶著靈沼走了!”

“借馬一用。”宿清焉立刻道。

宋能依癟癟嘴小聲嘀咕了兩聲,去給宿清焉牽馬。借了馬,宿清焉沒有立刻追去繪雲樓,而是先回家一趟拿東西。

待宿清焉趕去繪雲樓,繪雲樓早已人去樓空。

宿清焉立刻向長街旁的商販打聽扶薇馬車離去的方向,縱馬追去,一路追出水竹縣。

宿清焉疾馳而追,春風吹起他的廣袖白衣,雨霧染濕了他的肩頭鬢邊。他一手握緊馬韁,一手壓了壓懷裡的東西,怕這春雨將其淋濕。

宿清焉終於看見了扶薇的馬車,他更快地策馬。待離得近了,才看清扶薇的馬車停在那裡,而黑壓壓的軍隊停在她的對麵。

“阿姐,宿清焉追來了。”段斐從窗外收回視線,望向扶薇。他盯著扶薇的表情,謹慎地問:“阿姐,你不會真的喜歡他吧?你不會想把他帶回去吧?”

扶薇沒回答。她聽著馬蹄聲逐漸靠近,待宿清焉追上來,她素手抬起車邊的垂簾,向外望去。

宿清焉一路快馬加鞭,此刻胸膛微微起伏,失了往日的端方。他蹙眉望著扶薇,輕聲問:“你怎麼能不告而彆?”

“為什麼不能?”扶薇平靜地望著他。

“我們是夫妻。”宿清焉正色。

扶薇輕笑一聲,帶著些玩味的語氣:“是嗎?”

宿清焉鄭重點頭:“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我們簽過魂契拜過天地,是名正言順的夫妻,一生一世白首不分離。”

宿清焉從懷中掏出護了一路的婚書。

蒙蒙細雨逐漸變大,淅淅瀝瀝地落在他的身上。他將婚書取出,用手掌護著避雨。

扶薇視線下移,落在被他護著的婚書上。半晌,她探手從車窗拿過宿清焉手裡的婚書,將其展開,安靜地一個字一個字看下去。

看完了。

她微笑著將婚書舉起來,指給宿清焉看。婚書之上,原本的“一生”二字,曾被扶薇改成“一年”。扶薇指著被圈起來的“一年”二字,笑起來:“宿郎不識字嗎?什麼一生一世,咱們這場露水姻緣從一開始就是一年之期。”

宿清焉微怔,急聲:“什麼一年之期?那是胡亂畫著玩的……”

“畫著玩?婚書這樣重要的東西,也能隨意畫著玩兒?”扶薇當著宿清焉的麵,將婚書撕毀。

“不要!”宿清焉阻止。

扶薇的身子略往車內退

了退,避開宿清焉的手。

“一年之期已到,留著也無用。”扶薇笑得沒心沒肺,將碎成一片一片的婚書扔出車窗,扔到宿清焉的臉上。

撕毀的婚書紛紛揚揚,在兩個人之間落於淤泥。

宿清焉嘴唇動了動,臉色逐漸泛了白。

轟隆一道雷聲,這場淅瀝的蒙蒙細雨聽見了號角,忽然唰唰變大,落在宿清焉的身上,他蒼白的臉色在雨霧裡顯得更顯脆弱。

“薇薇……”宿清焉困惑地搖頭,“我不懂,我不懂我到底做錯了什麼,你會一夜之間像變了一個人。我有好好的反思哪裡做得不夠好,可是我想不到。你又不肯見我,我想過闖進繪雲樓找你,可又怕你動怒。不要生氣,生氣對身體不好,你本就體弱……”

扶薇不去看宿清焉。她深吸一口氣,冷聲:“宿清焉,又或者宿流崢。這場遊戲夠了,我玩夠了,你也該玩夠了。”

扶薇放下車窗旁的垂簾,下令啟程。

馬車往前走,宿清焉的手卻突然出現在扶薇的視線裡,他握著窗口,跟著馬車往前。

雖然他騎著馬,可馬車和他的馬並不能做到完全的同頻,他的掌心在窄窄的窗沿磨得血肉模糊。

“停車!”

扶薇憤怒地掀開垂簾望出去,大聲質問:“宿清焉,你想乾什麼?”

外麵的雨早就將宿清焉澆透。一身淋濕的白衣緊貼在他的身上,雨水順著他的袖口和衣擺滴滴答答往下墜落。他蒼白的一張臉亦濕漉一片。

“不要再問我為什麼走了!”扶薇怒聲,“不要再問這種白癡問題了!”

“好,我不問。”宿清焉喉間微動,他擰眉望著扶薇的眼睛,問:“我隻問你,這一年在你眼裡是什麼?”

扶薇看著宿清焉濕漉的臉,眼睜睜看著眼淚從他眼眶裡洇出,融進他臉頰上的雨水裡。

她狠了狠心腸,臉上掛著嘲笑,聲音又十分冷漠:“你不會以為我真的喜歡你吧?你這樣的窮酸東西,怎麼可能配得上我?”

“不過是看你長得好看玩玩罷了。”

“可再好看的臉蛋,看多了也會膩的。”

“以前罵你天真罵你傻,我是真心這樣覺得。”扶薇望著宿清焉濕漉的臉,說著最絕情的話,“夫妻?嗬,你彆傻了。在京中像你這樣的小白臉,我養了千千萬,他們比你嘴甜比你聰明,也比你更會哄我開心。”

“你不過是我來江南散心一時的樂子罷了。”

宿清焉緩慢地搖頭,一字一頓:“我不相信。薇薇,我不相信你對我從未有過真心真情。”

“宿清焉,”扶薇慢慢收了笑,盯著他的眼睛,“我從未對你真心真情。”

她狠心地將宿清焉緊握在車窗邊緣的手用力退出去,摔下垂簾,冷聲:“啟程!”

車隊揚長而去,她再也不會回頭。

“阿姐,”段斐亮著眼睛望著扶薇,“你剛剛說的都是真話是不是?”

段斐的眼睛裡有興奮的快

意。

“段斐,”扶薇聲音很冷,“不要動他。”

衛行舟是個例子,扶薇不會準許段斐傷害宿清焉。

段斐一愣,從剛剛的欣喜若狂裡冷靜下來,重新思量扶薇對宿清焉的感情。

“阿姐說什麼呢?我怎麼可能對阿姐的人?不管阿姐喜不喜歡那個人,我都不會傷害和阿姐有關係的人。”

“你發誓。”

“我發誓!”段斐舉起手來,“用我性命發誓,絕對不會傷害宿清焉!”

扶薇盯著他的眼睛,道:“用我的性命發誓。”

段斐目光微微起了變化,臉上的表情也變得複雜起來。

扶薇仍舊盯著他,不退步。

段斐深吸了一口氣,咬牙道:“我用阿姐的性命發誓,絕對不會動宿清焉一根頭發。”

扶薇這才轉過臉,她拿過絲帕,輕輕擦拭著手上的鮮血。這是剛剛她推宿清焉的手時沾到的血。

是宿清焉的血。

宿清焉在雨中,遙望扶薇的馬車徹底消失在雨幕之中。

他長長的眼睫輕輕地浮動了一下,一雙漆黑的眸子逐漸濕透。

耳畔雨聲嘈雜,震耳欲聾一般。

宿清焉身下的馬在雨中不安地揚起前蹄,踏來踏去。

宿清焉翻身下馬,轉身往回走。傾斜的雨簾澆著他。

他一步一步,走得很慢。

斜線的雨幕在他的視線裡逐漸變得扭曲,一會兒成了骷髏頭的模樣,一會兒又變成活生生的厲鬼。厲鬼們張大了空洞的嘴巴尖叫,可是宿清焉什麼都聽不見。

耳畔隻有轟隆隆的雷聲和嘈雜的雨聲。

腳下的路、路邊樹、再遠些的群山,一切都在動,拚命地晃動著。它們一會兒朝宿清焉逼近,一會兒又避他如猛獸般逃離。

“轟”的一聲響,那些雨簾組成的詭異圖像在一瞬間消失,雨又變成了雨。

雨落到地上,逐漸變成了黑色、黃.色,黑色和黃.色一條一條地交融,逐漸組合起來,成了一隻比山巒還要高大的虎。

虎嘯震天。

凶悍的老虎張著血盆大口,朝著宿清焉猙獰咆哮。鮮血從老虎的嘴邊躺下來,孩童的殘肢掛在老虎的牙齒上。

宿清焉一雙漆黑的眸子空洞地望著這隻老虎,一步一步朝它走去。

他站在虎口之地,突然駐足。

宿清焉動作生硬地歪了下頭,然後他慢慢蹲下來,在雨水聚成的水汪裡去撿婚書的碎片。

婚書被扶薇撕得粉粹,如今又被這場的大雨澆著。字跡模糊,拚不成完整的樣子。

宿清焉木訥地去拾,想要拚湊完成。

邪風猖狂地吹,將他手中的婚書碎片吹走。大紅色的婚事碎片卷在雨霧中,滴著血,越來越多的鮮血染紅了雨。

宿清焉追著那片婚書碎片往前邁出一步,邁進虎口。

洶湧的虎嘯聲忽然在一瞬間消失。

雨隻是雨,路、樹和山也隻是路、樹和山。

婚書沒有淌血。

宿清焉站在雨中,攤開手掌,看著手中的婚書碎片。他歪著頭,若有所思地凝視許久。

婚書上的字跡早就被大雨淋得模糊,一個字也看不清楚了。

宿清焉低下頭,將婚書碎片塞進口中。

慢慢咀嚼,一點一點品味般儘數吞下。

宿清焉抬起臉,蒼白的臉上沾了些血跡,那是他手上的血。大雨澆著,很快將鮮血衝刷得乾淨。

宿清焉歪著頭,忽然詭異地笑了一下。!,找書加書可加qq群8878050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