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也從廁所出來的時候,下意識抬頭看了下月亮,腳步微頓,這個地方看月亮似乎更大更亮一些,明明是同樣的月亮,昨天晚上看的時候她還坐在自己房間的窗戶邊,今天已經身在千裡之外的山坳坳裡,一天之間生活有著這樣的天翻地覆,晴也仍然無法相信。
邢武也抬起頭瞧著那輪明月,也不催她,一個站在院中,一個靠在門框上盯著同一個方向,各懷心思。
邢武抽完煙扔到外麵的地上踩了下,問道:“餓嗎?”
晴也低頭摸了摸肚子,心想不會剛才邢武聽見她肚子叫了吧?這都能知道?
就看見邢武邁了出來朝廚房走去:“我餓了,要吃就裡麵等著,外麵蚊子多。”
晴也回頭看了他一眼,他已經進了廚房不知道在搞什麼。
晴也沒敢往空蕩蕩的理發店走,就坐在洗發床上刷著手機,朋友圈裡基本上都是原來國際學校的同學,她隨意翻了翻,看見平時不怎麼發朋友圈的何樂菱居然發了一張手折心形紙的圖片,配文:希望和你有未來。
何樂菱算是原來班上和晴也關係不錯的姑娘,兩人成績都靠前,隻不過從初中開始何樂菱始終沒有超過晴也,但名次也不會低,自從幾個月前晴也媽媽病逝後,家裡接二兩三出事,她已經很久沒有跟何樂菱一起逛街刷題聊八卦了,想來短短幾個月何樂菱居然戀愛了?晴也連對方是誰都不知道。
晴也點了個讚退出手機,邢武端了兩碗麵進來,直接端到了麻將桌上對晴也說:“過來。”
晴也剛才就聞到了麻油香,吞咽了下走過去,剛坐下就看見一碗很有食欲的麵條,上麵不僅擺著綠油油的青菜火腿,還有一片煎蛋。
晴也沒有動筷子,鼻子突然酸了一下,以前她媽媽身體還沒惡化時也給她做過這種青菜麻油麵,想來都是很久遠的事了。
邢武一隻腳翹在椅子上斜了她一眼:“吃吧,沒毒。”
晴也拿起筷子,吃了口麵,又夾了片青菜葉子,突然就打開了食欲,就拿這碗麵來說,比李嵐芳做得菜不知道好吃多少倍,起碼青菜爛了,麵條軟硬度也剛剛好。
晴也是真的餓急了,大口吃著,如果媽媽在世看見她現在的樣子,一定會訓她沒有吃相,她也從來不會在陌生人麵前這樣不顧形象,可也許是晚上和邢武吵了一架的緣故,她也懶的在他麵前保持什麼形象。
邢武眼皮微抬睨著她,晴也感覺到他的目光,說道:“你跟誰說話都跟吃了火.藥一樣嗎?”
邢武歪著唇笑了:“就你那藐視萬物的眼神,還指望我舔著臉對你笑?”
“我哪有藐視萬物?”
邢武吃完了把碗一推,忽然湊近了些盯著她,有些痞氣地說:“滿眼都寫著瞧不起。”
說罷他往椅背上一靠,蹬了下旁邊的椅子:“說說看,都瞧不起誰?瞧不起這窮地方?還是瞧不起我家?我要沒猜錯,下午在路上碰見我們,心裡肯定罵了句‘鄉巴佬’吧?”
晴也詫異地抬起頭:“沒有。”
下一句卻接道:“罵的傻逼。”
邢武在紮紮亭這帶混了十幾年還第一次被人當麵罵傻逼,還是個女的,居然把他給氣笑了。
他半眯起眼盯著晴也,隻是一個眼神晴也便感覺到一種危險的信號,說實話她下午能從一群人中一眼注意到邢武,就是他身上這種鋒芒畢露的尖銳,讓人很難忽視。
但是邢武並沒有跟晴也計較,掏出手機淡淡地說:“不管你以前生活多肥,既然投奔我家,就收起你的驕傲,我們這裡,沒人會哄著你玩。”
晴也沒說話,她不是不懂入鄉隨俗的道理,隻是她心裡那道坎很難輕易過去,還有那十八年的生活習慣,不是說改就能改的,明天太陽升起後會怎麼樣,她也不知道,過一天算一天吧。
邢武早就吃完了,翹著腿靠在椅背上玩手機,晴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等自己,反正她吃完後,他也站了起來。
兩人一前一後上樓,邢武沒進房間,依然往沙發上一倒,晴也進屋睡覺了。
第二天醒來後,晴也先是眨了下眼,感覺雙眼模糊,她剛抬手揉了揉,突然雙眼疼得不行。
她輕手輕腳出了房間,李嵐芳房間門還關著,邢武依然一條腿掛著躺在沙發上,她拿出電動牙刷和一次性麵巾摸到洗手台,結果洗完臉後,眼睛碰了水更疼了,她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看東西都模模糊糊的。
她放下東西摸到樓梯口想下樓照照鏡子檢查下眼睛。
於是安靜的早晨就這樣“咚”得一聲巨響,直接把躺在沙發上的邢武震坐了起來。
他立馬跑到樓梯口,看見晴也竟然順著樓梯滾了下去重重摔在地上,邢武三步並兩步跑下樓皺起眉:“怎麼搞的?”
剛準備把她拉起來,晴也麵目扭曲地叫了聲:“疼。”
邢武一眼看見她右腿蹭破了,雙眼紅得嚇人,跟尼瑪被鬼附身一樣,清大八早的直接把他嚇清醒了,邢武咒罵聲:“操。”
背起晴也就往街口的診所衝,剛跑出理發店,李嵐芳就在二樓喊他:“武子,什麼聲音?”
邢武頭也不抬地說:“你外甥女摔死了。”
晴也雖然疼得要命,但還是氣得掐著他的脖子:“我沒死,彆胡說,你告訴我眼睛怎麼了?我看不清楚了,不會瞎了吧?”
邢武氣急敗壞地罵道:“閉嘴吧,我家沒這麼毒,住一天就瞎了。”
一大早診所醫生才上班,卷簾門拉了一半沒開門,邢武把晴也放地上,用拳頭砸著門喊道:“莊醫生,救命。”
響動不小,裡麵很快有了動靜,一個老頭跑來拉開卷簾門:“救什麼命?哪個要死了?”
“……”
卷簾門放上去後,邢武指著身旁的晴也:“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