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武無語地低頭看了看她,無奈地順了順她的腦袋。
“怎麼還跟個小孩子一樣,想媽媽能想哭鼻子啊?”
“我在彆人麵前不會這樣。”
邢武不再出聲,去年的今天她應該還在北京的家裡,爸媽都在她身邊一起迎接新春,可短短一年對於她來說已經物是人非,陪伴她多年的親人一個也不在身邊,那種感覺一定不好受。
邢武輕撫著她的後腦勺對她說:“帶你去個地方。”
晴也才終於在他懷裡蹭了蹭抬起頭看著他:“哪裡?”
“去了就知道了。”
於是邢武重新發動了摩托車,穿過一條條幽暗逼仄的街道,帶晴也去了一條她從沒去過的街道,那裡晚上還全是攤子,而且人特彆多,全是來買煙花炮竹的。
晴也已經有很多年沒有玩過這些東西了,記憶裡還是很小的時候爸爸過年會帶她放鞭炮,再後來禁止燃燒煙花爆竹,她再也看不見這些東西了。
邢武停下摩托車,牽著她的手帶她擠進人群,還有很多周邊城市的人特地開車過來買,品種繁多,各式各樣的煙花,穿天猴,小鞭炮。
邢武對她說:“你喜歡玩什麼?多買點回去明天放,我們這裡年夜飯之前都要放鞭炮。”
所以他直接拿了兩掛那種紅色的長鞭炮,晴也則對那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感興趣,有蝴蝶形狀的,有甲殼蟲樣式的,她不停好奇地問老板這個放出來是什麼樣子的?
老板告訴她這些都是五塊錢一個,喜歡一樣拿一個回去放放看,老好看了。
於是晴也興奮地拿了個塑料袋開始挑選,而邢武則直接走到另一個攤子那,蹲在地上跟老板講價格。
沒一會他搬著個大箱子過來,把晴也挑的這些小玩意的錢付了,晴也問他買了什麼?
他笑著說:“猜。”
晴也拎著塑料袋不停伸頭往箱子裡看,奈何邢武太高,他把箱子扛在肩上她跳著都看不到,於是著急地說:“給我看看嘛。”
邢武就受不了她話不好好講,撒嬌的語氣,他近來發現這真特麼是他軟肋,很顯然,晴也也發現了,現在隻要一不如意就來這招,弄得他一點脾氣都沒有。
他把箱子拿了下來給她抖了一眼,晴也的嘴立馬“喔”了起來:“這是那種可以在天上開花的吧?你們這居然還有賣這種的?”
邢武半笑著說:“這就是大城市沒有,隻有我們這種小地方才敢賣的東西。”
晴也激動極了,倒退著走到邢武前麵:“是不是很貴啊?”
“不便宜。”
“不便宜你還買?”
“我總得下點血本給你留下點屬於我的回憶,免得你以後忘了我。”
他依然在笑,一副沒正行的樣子,晴也卻突然氣呼呼地停住腳步堵在他麵前,踮起腳尖抬頭咬住他的唇對他說:“你知道我不會的。”
邢武挑起眉梢聲音咕噥在喉嚨裡:“我嘴唇這麼香?你咬掉了帶走不好嗎?”
旁邊帶著小孩的年輕夫婦盯著他們笑,邢武餘光瞄了眼,對她說:“旁邊人在笑你。”
晴也立馬鬆開他,局促地往旁邊看了眼,當看到那個媽媽捂著三歲小男孩的眼睛時,立馬臉紅到耳根,拎著塑料袋就一個勁地往前走,頭也不敢回的那種。
沒走幾步她突然又停下來望著街邊的冰淇淋機,邢武直接將她肩膀一攬霸道地說:“你想都彆想。”
結果晴也死活不肯走了,又露出她可憐兮兮的眼神對他說:“就一口,我不管,不給我吃我不跟你回去了。”
邢武直接給她這副無賴樣氣笑了:“那行吧,你在這,我先回去了,有事電話聯係。”
然後他一轉身真準備走了,晴也立馬雙手抱著他的胳膊憤憤地說:“你虐待我,對我不好,不疼我,一個兩塊錢冰淇淋都不給我吃,摳門,小氣,我要發朋友圈。”
邢武無語地抽出膀子,將她脖子勾到眼前:“你能耐了啊,晚上肚子又疼怎麼辦?”
“你抱著睡。”
邢武笑了起來,發覺真的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於是邢武蹲在摩托車邊點燃一根煙,晴也拿著冰淇淋滿足地在塑料袋裡翻來翻去,然後翻出一個小蝴蝶遞給邢武,邢武用煙幫她點燃扔在一邊,蝴蝶立馬原地轉圈圈,閃出一圈五彩繽紛的煙花,劈裡啪啦地響了起來。
他側頭去看晴也,她跟個孩子一樣拿著冰淇淋直蹦噠,璀璨的光映在她白皙的臉上,仿若她整個人也被點燃般,明豔動人,她看著煙花,邢武看著她,都不禁笑了起來。
煙花滅了,小蝴蝶變成了黑乎乎一團,晴也又開始在塑料袋裡翻找出一個蜻蜓遞給邢武,邢武再幫她點燃,煙花一著,她的大眼立馬就有了神采,很怪異的是,讓邢武想起了那個童話故事,賣火柴的小女孩,似乎隻能通過火光看見媽媽的樣子,火光消失再次陷入黑暗。
所以晴也不斷遞給他煙花讓他點,可每個煙花也隻能維持短暫的十來秒,他也不接了,對她說:“你確定年還沒過你就打算全部放光了?”
晴也這才想起來,又忙把煙花收進袋子裡,蹲在他的麵前指著他的小天使:“我其實一直很想問你,你乾嘛在摩托車上貼個哆啦A夢?”
邢武將煙踩滅,側過頭呼掉煙霧,目光悠遠地說:“不是我貼的,有次準備出門看見我奶奶蹲在車邊,我沒叫她蹲在她旁邊問她在乾嘛?她告訴我‘我孫子最喜歡機器貓了’,那時候她早就不認人了,但還能記得我小時候喜歡機器貓,挺神奇,我就一直沒撕。”
晴也不禁想起,來紮紮亭的第一天,她看見一個大男孩摩托車上貼著藍胖子,還很鄙視的說,沒想到這張貼畫背後是如此讓人心酸的事。
每次聽邢武說起他奶奶都會感覺很惆悵,在邢武隻言片語的描述中,晴也總能看見一個很頑皮的小男孩,不聽話到處惹事,讓家人頭疼,讓父母生氣,可隻有他奶奶一次次包容他,陪伴他,帶他穿過四季冷暖,可真當他長大成人,不再頑皮搗蛋,變得懂事能乾後,他奶奶卻已經認不識他了,這種感覺不免令人揪心。
她低著頭將冰淇淋吃完,邢武看著她唇邊誘人的白色,忽然傾身含住她的唇舌尖微卷帶走她唇邊的冰淇淋,揉了揉她的頭頂:“回家吧。”
回去的路上邢武怕風太刺骨,騎得並不快,他讓晴也把手放進他的外套兜裡,暖暖的溫度讓晴也靠在他背上昏昏欲睡,她便閉著眼睛對邢武說:“我有時候覺得就這樣留在這裡跟你過日子也挺好的,飯來張口衣來伸手,人生也不過如此。”
邢武笑著說:“你墮落了。”
“嗯,我決定過年這幾天墮落一把,不看書不刷題,純玩。”
“你開心就好。”
“邢武。”
“嗯?”
“邢武。”
“嗯。”
“邢武。”
“……你又想媽了?”
“我想睡覺了。”
“彆睡,容易凍著,快到紮紮亭了。”
話音剛落,忽然有輛救火車從遠處的街道疾馳而來,晴也支起腦袋望了眼,奇怪道:“大過年的不會哪家失火了吧?”
“誰知道呢。”
然後兩輛救火車速度很快地拐過街道直奔紮紮亭,邢武和晴也都愣住了。
晴也催促他:“騎快點回去看看,不會是認識的人吧?”
與此同時,邢武已經加快車速往回騎,剛路過街口的小店,漫天的火光將漆黑的夜照得透亮,街道兩旁站得全是紮紮亭的街坊。
有人看見邢武回來了,對著他大喊:“不好了武子,你家失火了!”
晴也和邢武同時看見那座熟悉的房子被火光吞噬,濃煙滾滾,仿若煉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