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兵:“哈?”
你不懂!黎昭憤憤然戴上帽子。
這是在我推麵前,少女最後的尊嚴!
*
在與散兵剛剛遇到的時候,黎昭下不去手地收起了匕首,第二次見麵她已經做好了戰鬥的準備,現在,她意識到今後的夢魘大概都會有一個散兵。
應該嚴肅小心,沉著地應對。
但大概是靜電炸毛的頭發,也許夢本身就不講道理,又或許麵前這個人唯獨是散兵,是她遊戲裡最喜歡的角色……總之,完全變成了滑稽的場景。
這種感覺在散兵明明已經抓住了她脆弱的手腕,卻在下一秒放開時更加明顯。
他的指尖是冰涼的,紅眼尾上揚,明顯露出戲謔的笑意。
……貓打架啊。
黎昭心情相當微妙,忍不住戳他一下:“你是在玩嗎?”
根本沒有你死我活,熱血戰鬥的意思啊!
“才發現?”
轉動傾斜的風將黎昭的發絲吹得淩亂,像風滾草,撲到人偶的肘關節,細細碎碎的癢。
“我可是要殺你的哦。”
對方發出明顯嘲諷意味的笑聲:“你大可以試試。”
“彆太小瞧人了啊。”
黎昭突然湧出莫名的勝負心。
“沒有經曆過太多絕境的家夥吧?又或者麵對的敵人不是同一個水平層次的,一直以來都幸運得順風順水。”
什麼意思?
黎昭茫然地看他。
“沒有殺意啊。”散兵說,他突然停止了攻擊的動作,失去囂張攻勢的雷電,黎昭才發現兩個人相當靠近,距離大概隻能塞下一個泡泡橘。
人偶伸出好看的手指點在黎昭的額頭,向上的力度,迫使她看向高一點的地方。
他直直麵對那一雙純淨的眼眸,慢條斯理地說:“生死之間的廝殺,喜歡賭命的人,才擁有的那種東西。即使缺乏殺意,起碼也應該有瘋狂的影子吧。”
“你完全沒有呢。”
“是這樣啊。”
黎昭轉著匕首,若有所思。
那是因為,對待夢境的造物,虛假的存在,不需要投注任何感情。
醫生說她缺乏發泄的出口,難道原來是想要她對著不存在的夢中之物表達情緒嗎?
但是,完全不會對工作要填的報表產生殺意吧,最多私底下對發布任務的上司嘀嘀咕咕。
“所以,這不就是在過家家麼。”
散兵收手,冰涼的存在感仍然殘存在眉間。
“所以,如果毫無惡念地對你做任何事,都會被原諒嗎?”
黎昭以相似的句式反問,露出狡黠的笑容,說得無比肯定:“你是注重初心和驅動的那種人吧。對於可能造成的結果視而不見。”
“這樣是不行的哦。”完全以結果論的黎昭再度舉起匕首。
與之前見過的不同,上麵開始流轉灰白色的光珠。
散兵沒有出聲,保持沉默,看她。
“比如我,”黎昭的指尖緩慢地點在自己的心口,”我甚至可以滿懷愛意地去取你的心臟呢。”
少女彎了彎眼睛。
*
並沒有真正打起來。
他們的眼神交彙於半空,劈裡啪啦。擦身而過的閃電,蓄勢待發的匕首。
下一刻,兩個人同時背轉身,向高處晦澀的天空陡然掉轉攻勢。
光怪陸離的天空,睜著一對隱匿的,半透明的巨大眼睛。
並不知道是哪種奇怪生物,瞳色像融化的合金,上顎的部分用彩鉛塗畫鮮豔的色調。
完全沒料到為什麼上一秒爭鋒相對的兩人下一瞬突然發難。空氣中開始彌漫黑色的霧氣。
兩隻眼睛。
一隻被雷電擊中,灼燒的高溫讓眼球晶體半邊消融,另一隻直接被黎昭的匕首斬裂兩半。
黎昭吹了聲口哨:“偷襲的技巧蠻默契嘛。”
這次的夢魘不是散兵。黎昭從踏進這個夢裡,就知道這件事,或者說,散兵並不是主要需要消滅的存在。
發布的任務這樣描述著:呈毛線球形,伴隨不同程度的絲狀分裂,質地蓬鬆。
毛線球。指他圓滾滾的腦袋嗎?
絲狀分裂。總不可能是精神分裂成絲狀吧。
攻擊性強。這倒確實很有道理,無法反駁。
質地蓬鬆。還沒碰到過他的身體,想試試誒——
黎昭及時止腦,有些可惜地從散兵身上移開目標。
認真觀察天空的眼睛。
經脈和毛細血管呈毛線球一樣蓬鬆,包裹住破碎的眼珠。
被砍掉一半的晶體,有細微的東西在萌發,緩慢藤蔓一樣的纖長物。
黎昭勾起掉落到地麵的匕首。走到散兵身邊,指向遠處的天空:“看。很神奇吧。”
絲狀分裂。
它長出了第三隻眼睛。
眼皮閉了一半,看上去……
卻滿是慈愛與母性的憐憫。
“它在看著我們呢。”黎昭歪頭,像哥倫布發現新大陸一樣驚喜的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