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現實也是囚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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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那句話的時候正好太陽從海麵升起。

一直追隨著她的那雙堇色眼睛,在黎昭走近時微微瞪大。傾奇者仰起頭看她。

而黎昭低頭,手指搭上他的肩膀,撫摸過一縷柔順的發絲。

“你剪頭發了?”

“嗯。”

黎昭的手很淡的溫熱,偶爾撫過他的耳畔,一種柔軟而又溫熱的觸感。

很新奇,像一個鮮活的人類。是與飄渺夢境截然不同的感覺,這是真實存在的。

傾奇者閉上眼睛,無意識地蹭了蹭。

黎昭僵住了。

有點想放開。又舍不得。

即使是,千分之一的概率,如果世上真的有那麼一個人偶存在,她並不想讓對方因為靠近她而受傷。

珍貴的,脆弱的人偶。

就在她的手邊。

原來我也會有這樣的弱點啊。

黎昭心想。

摧毀自己的夢,真是個難題。怪不得有經驗的前輩都提過,不要與夢魘交流過深,以免纏身。

黎昭漫不經心地想到入職培訓時,她去捕獵的第一個夢魘。

那個夢魘並不是有人發布的委托。發覺不對是因為做夢者正是公司赫赫有名的業績第一,調查後發現他已沉溺夢境多日,不知身體機能現在究竟如何。

當時黎昭剛進公司,站在一群看起來很有經驗的同事裡,並不起眼,隻混個旁聽。

她聽完神裡綾人的講述後,便提出疑惑:“既然是富有經驗的前輩,難道不能察覺自己尚在夢中?”

神裡綾人隻是淺笑著看她,目光流露出讚賞。隨後他說:“你跟著去。”

第一天入職的實習生似乎很稀奇,大家都說要多多關照她。提醒她那位前輩看上去一向不近人情,是個異類,很像是上級微服私訪,一定要小心行事。又描繪了許多夢魘世界,讓她多加小心。

末日的廢墟,漂泊孤寂的行星,哭泣的洪水與鯨魚……

但當他們進去時,隻看見一座海邊的小屋。

那位前輩微笑著,在看他身側畫畫的少女,溫柔而悲傷。

怎麼可能察覺不出是夢魘呢?

隻不過是不願麵對罷了。

在看到他們時,也並沒有流露出意外的神情,隻是感慨了一句:“這麼快的嗎?”

然後眼神落到黎昭身上,頓了頓。

黎昭敏銳地捕捉到他的視線,好奇:“我們認識?”

一般來說她的長相並不普通,很容易吸引人注意。

但在這樣的場景,以及這樣一個人,作出這樣的反應,多少會產生怪異的違和。

良久,他搖了搖頭,微笑著說:“不。我們是第一次見麵。”

“你好。你是新來的嗎?請問你叫什麼名字呢?”

被有經驗的前輩這樣尊敬地稱呼,哪怕是黎昭也感到一些受寵若驚。

她回答說:“黎昭。實習生。第一次進夢魘。”

前輩“嗯”了一聲,平靜地重複一遍她的名字:“黎昭。”

他招招手,示意她靠近一點過去。

“通常情況下,人並不會意識到自己在做夢。但是當發覺自己身處夢境時,夢魘裡便有了【自我】存在的概念,做夢者就可以與夢魘共存。力量更大的一方,就能主導整個夢中世界。”

“這已經是極其稀少的情況。畢竟僅僅意識到自己的存在,就已經需要過盛的精力。”

黎昭認真聽著,前輩也慢慢講著。在他們動作的同時,那位金發的女性依然背對著人群,看不見她的麵容,也沒有停下畫畫的動作。

他們的距離更近了一點。黎昭將手背在身後,對同行的同事們比了個手勢,隨即掏出匕首,暗中調整了角度。

前輩笑了一下,語氣沒什麼變化:“你們接受的入職培訓第一條是什麼?”

“不要與夢魘交流過多。”

“我認為,這一條需要修改。”

前輩突然出手,眼前冷光凜然閃過,黎昭迅疾後仰,高高舉起匕首。

手腕被一把抓住。

前輩遊刃有餘地製住她,眼神像在看孩子,滿是欣慰:“不錯的反應。看來你已經知道。”

“也不要與夢魘中,有意識的做夢者交流過深。”

兩人身後,有人緊張地喊了一聲:“前輩!那位前輩!”

黎昭冷靜地直視對方:“是的。畢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已經被夢魘同化。是不是偽裝很好的敵人。”

“同化?你是這麼認為的麼。”前輩又笑了一下。他似乎並不常笑,牽動的肌肉有些生疏,但仍然努力散發出自己的善意。

屬於高大男人的壓迫感徐徐蔓延。

但不知為何,黎昭認為他的本質其實是無害的。她抬頭,看到灰白色的眼睛。

“您眼睛的顏色,很像我的匕首。”

前輩了然地笑了一下。慢慢鬆開她,有意在她手腕的某根青筋摩挲過,停留得很短暫。

“以上,隻是其中一種情況。還有一種,隻是不願醒來而已。比如我。”

“夢境並無時間長短。既然你們已經找到我,說明我已沉迷許久。”前輩將視線從黎昭身上移開,掃視她身後戒備的人群,“是時候離開了。”

他們交談的音量很低,隻有彼此能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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