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伐(1 / 2)

僅差一步之遙, 他即將能將那尊白塑雕像後的畫麵收入眼中時, 一聲粗糲鴉鳴從二樓傳來,響徹整個館內。

他下意識的抬起頭朝二樓看去, 憑空而起的微風吹動了陳溺的發絲,餘光中一道白色的光影閃現即逝,最後一步也落在地板上。

介時他收回注意力,看向雕像後方,卻見那裡空無一物。

……跑了?

疫醫的舉動令陳溺費解,無法摸清它突然的出現又消失到底是想做什麼, 大概是不同物種之間的腦回路有壁吧。

他還沉浸在白疫醫給自己帶來的困惑之中, 以至於沒有發現身後有人靠近。

一隻手突然搭上他的肩頭,陳溺反射性的向前跑了一步,甩落了肩頭上的手, 腳下一個打轉,鞋底在地板上摩擦出略微刺耳的聲響。

程幾何訝異地盯著陳溺,一隻手還舉在半空中:“見鬼了這是?”

見來的人是她,警惕的神色也緩和了下來, 陳溺鬆了口氣, 淡聲道:“嗯,算是吧。”

程幾何左右環視一圈,沒看見有什麼。

“我問你。”陳溺沒個前兆的突然開口道:“我很嚇人嗎?”

程幾何咧了咧嘴:“是誰給了你這種令人窒息的錯覺?”

陳溺道:“那如果有人或者動物,見到你就跑,會是出於什麼原因?”

程幾何想了想,上前一步, 舉手摘下了陳溺的眼鏡。

“那你就摘了眼鏡,像我這樣。”隨後,她又退後一步,雙手背在身後,稍稍低下頭,雙目眨了眨,向上瞟著與陳溺對視上不過一秒鐘又移開,“保證不僅不跑,還會撲上來。”

她說罷,停頓些許,琢磨著說:“不過你個子太高了,做起來估計有點難度。”

陳溺伸手奪回眼鏡重新戴好,瞟她一眼,歎了一小口氣,彆開目光拔腿就走。

程幾何站直了,拔腿小跑跟上去:“誒,你等等我啊!我有事找你的!”

陳溺停住了,彆著頭睨了她一眼:“什麼事?”

程幾何道:“我睡醒了就去你房間找雞崽玩,發現它不在屋子裡,這不就來找你了嘛……結果雞崽也沒和你在一起。”

陳溺:“不見了?”

程幾何擺著手道:“說不定還在房間,是我沒注意,你先彆著急啊。”

陳溺根本沒聽她將話說完,人已經大步走到了樓梯口。

兩人回到房間時,邢文還在蒙頭大睡。

程幾何放輕了腳步,小聲嘀咕道:“這死胖子這麼能睡,屋裡進人他都沒反應的。”

房間裡本就沒什麼多複雜的擺設,站在門外就能一目了然。

他們在屋裡找了一會兒,床底與各角落一個不落的看了,沒能找到雞崽。

陳溺拎著程幾何的後衣領把她從地上拽起來:“鳥類喜歡站在高處,不用再舔地板了。”

程幾何關了手機照明功能:“那我和你一起去外麵找找看吧,它總不會是飛到外麵去了,隻要還在洋館裡,我們就一定可以找到的。”

時間已經不早了,門禁之前不找到雞崽,還不知道會出什麼幺蛾子,沒必要因為一隻鳥搭上兩個人的性命。

再說雞崽是他的私人財物,更沒理由要程幾何為此負責賣命。

陳溺:“不用你跟著一起來找。”

程幾何堅定道:“找雞的事必須要帶我一起!”

兩人出門,程幾何走在後,順手把門給關上,一邊說:“再說我睡了一天,與其晚上在房間裡失眠,不如出來活動活動。”

見他仍舊不答話,程幾何又道:“你找你的,我找我的,反正我不回房間。”

陳溺抬起頭看了看吊頂的玻璃燈:“鳥類喜歡呆在高處,再過不久洋館裡的燈會全部熄滅,找起來比較困難,但……最好不要用手電筒照明功能。”

這座莊園裡潛藏著若乾危險因素,在黑暗的環境裡貿然點燈,會把自己的行蹤完全暴露出來。

程幾何拍著胸脯道:“放心,我可是一個人憑本事苟過第一場遊戲的,這點兒常識還是有的。”

陳溺:“第一場遊戲裡你沒有同伴嗎?”

程幾何撅起嘴巴,似乎回憶起了什麼不好的經曆。

她搖搖頭,呼出一口氣道:“起初是和其他人一起的,後來覺得,和那些人在一起……還不如單獨行動來得好。”

陳溺了然:“有人想要偷你的道具?”

程幾何撓了撓頭發:“什麼都瞞不過你啊,因為我有道具,所以每次有什麼危險都會讓我打頭陣,身邊又有對道具虎視眈眈的人。”

陳溺沒說話,踏下了最後一層台階,抬頭打量起高處有沒有可供鸚鵡歇腳的地方。

程幾何也不需要他說什麼來安慰,一秒滿血複活:“嗨呀,反正我離了人群依舊活得下去,他們離開我可就指不定了,我也不心塞。”

她最後一個話音還未落下,一樓乃至二樓的燈倏地熄滅,一瞬間將他們拖入黑暗之中。

今夜依舊是無月無星辰,洋館內除卻各個房間的窗戶,每一麵都是透光性並不怎麼好的彩色玻璃。

館內的燈熄滅,他們麵臨的是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尋找起雞崽的困難度大大提升。

加之……陳溺在夜間時的視力並不是太好。

緩了好一陣子,他才勉強能適應當下的昏黑。

程幾何在大廳裡繞了幾圈又走到陳溺身邊,小聲地說:“先從哪兒找起啊?”

陳溺:“你說話這麼小聲做什麼?”

程幾何道:“不自覺就……”

從關燈的那一刻起,洋館裡的聲音也如同被一隻手給捏滅了,靜到連呼吸聲也樣似被放大許些倍,先前從各個房間裡溢出來的聲響被同屋外隔絕開來。

那些白塑雕像在白天是擺設,到了晚上,對他們而言就是一個個障礙。

陳溺:“我之前沒有想到……從外麵也聽不清屋內有什麼聲響。”

這是一道雙向的無形阻隔,他們在屋內很難聽清楚房間外麵的動靜,反之亦然……這一點說不定可以利用。

程幾何道:“雞崽還找不找了?”

陳溺收回思緒:“嗯,先去廚房,那裡的雜物、死角和置物架多,需要花費的時間比其他區域要多。”

程幾何找的相當賣力,恨不得連下水道也卸下來瞧一瞧。

陳溺剛想說去下個地方,就見程幾何鑽進了煙囪裡,跟個猴兒似的三兩下躥了上去。

程幾何的聲音從煙囪下傳出:“磚縫裡有東西!”

等她下來後,陳溺問道:“裡麵有什麼嗎?”

程幾何爬出來,起身拍打著身上的灰塵,咳嗽著說:“這個……被塞在裡麵的。”

她攤開的手裡盛著一塊……或者說是一片布料,這麼說也不準確,這布料從中間開始材質發生了變化,另一半成了薄薄的石片。

陳溺撚起石片:“不是雲石……和洋館裡的雕塑用料是一樣的。”

程幾何:“那些白雕像不是雲石?”

陳溺點點頭道:“嗯,認不出到底是什麼石料。”他低著頭看著手裡的玩意兒,過後又遞還給了程幾何:“上麵寫了什麼,現在看不清。”

程幾何聽罷點著頭,接過那片半布半石的料子,小心翼翼的放進了衣兜中。

“救啊——啊啊——!”

淒厲的尖叫響徹天際,令廚房中的兩人為之一振。

發出慘叫的人似被掐住了脖子,尾音還沒出來,就戛然而止。

程幾何抬腳要追出去看看,卻見陳溺停在原地一動不動。

她轉身走回去道:“我們不去看看嗎?”

陳溺:“至目前為止發生的一些事,日記中有提到過。”他轉頭看向程幾何,開口道:“大概就在明天或者是後天,我可能會被其他人懷疑是鬼怪那一方的。”

撿到了紅鞋子,又在當天遺失。

接著是和程幾何外出找雞崽,沒能回房間。

程幾何道:“嚇得小狗狗吃驚驚不能回神神了,你才發現你被懷疑嗎?”

陳溺:“簡而言之,這些問題很快會被擺到台麵上。”

程幾何不甚在意:“放心,我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會因為懼嘴皮子勢力就站到你的對立麵去。”

陳溺道:“我勸你最好是站到我的對立麵。”

程幾何說:“要我放著一個可能是關係戶的大腿不抱,和一群幺蛾子攪合在一起?”

陳溺:“知道內應倆字怎麼寫的嗎?當他們有共同仇視目標時,就是混入其中的最好時機。”

說話間,他已經自顧自的朝廚房外走去。

程幾何小心翼翼的跟在他身後,他們已經知道了女主人與管家會在夜間出來活動,必須得小心行事。

沒猜錯的話,發出慘叫的人,在那叫聲結束時就已遭遇不測了,輪不到他們著急趕上去救人。

之所以上去是為了摸清楚管家和女主人的活動軌跡。

螺旋樓梯整體皆是金屬製的,踩上去很難不發出聲響。

程幾何湊到陳溺身邊,用手指點點自己,壓低聲音道:“讓我試試。”

陳溺還沒想明白程幾何是要試什麼,跟著她走到牆邊,隻見程幾何繞到他身後,後退了幾步,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深呼吸幾個回合,程幾何踮著腳朝著他衝了過來,速度快到讓陳溺無法捕捉到她的身形。

先是眼前一花,緊接著身體一輕,他已經落到了二樓的走廊上。

兩人躲在一尊石像後,程幾何向他豎起拇指:“不知道為什麼,跟你接觸兩天,我偶爾會超水平發揮。”

陳溺豎起食指擱在嘴邊,示意她安靜。

從房間裡出來時因心係著雞崽的事,一時疏忽,沒留意二樓走廊上的雕塑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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