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其他人都在看著自己的後方, 程幾何也緩緩轉過頭。
當她看清楚憑空出現在背後的兩個人是誰後, 激動地一下子躥起來。
還沒等她成功將擁抱給送出去, 就被陳溺嫌棄地推到一邊:“一身蒜蓉味, 彆碰我。”
楊賢不敢置信地看了許久, 雙手撐在桌沿邊站起身, 拋出一連串疑問:“你們去哪兒了?消失這麼長時間,怎麼連個信也沒有?”
消失這麼長時間?
陳溺的注意力全然被這一句話所吸引:“不是才過了四天嗎?”
安善美晃了晃頭,細聲嚅囁道:“從你消失那天算起, 到今天,已經是第十九天了,我們給你打電話也打不通。”
晴晴牽著市鬆人偶, 並成一條線站在陳溺與黑滋爾兩人的身後, 穀阿羽的視線被那隻身裹紅和服的人形吸引過去。
穀阿羽問:“你們是跑島國旅遊去了?怎麼還請了個市鬆回來?”
那娃娃身上有些臟,又容易激起人的恐懼心理, 存在感極其強烈,讓人難以忽視。
修哉道:“……看著, 讓人覺得不大舒服。”
穀阿羽說:“看起來是有些可怕,也有不少相關的恐怖傳說, 不過姑且算是個好東西, 島國那邊有些家庭喜歡在家裡供奉這玩意兒, 認為這樣做可以消災抵難, 彆稱替身人偶。”
陳溺與黑滋爾身後是人偶與晴晴,而晴晴和人偶身後,又有一個用木條堆砌出來的方形小木箱。
楊賢繞到箱子旁邊, 用腳踹了踹。
箱子還挺沉,裡麵似乎裝著水在晃蕩著,看起來不怎麼穩固,可被楊賢踢了兩下子,也絲毫沒有鬆動的跡象,那箱子上的每一塊木磚相互嵌合著,紋絲不動。
楊賢好奇:“裡麵裝的什麼啊?”
聞言,陳溺轉過身,掃見地上的取子箱,呼吸有一瞬間的停滯。
就在這時,被晴晴牽著的市鬆人偶忽然轉過身,將其他人嚇了一跳。
程幾何看向穀阿羽,問道:“島國的土特產都會動嗎?”
穀阿羽提聲道:“怎麼可能會動!?又不是電動遙控玩具。”
程幾何說:“那你看她……有沒有可能是和島國土特產長得比較像的電動遙控玩具?”
身著紅色和服的市鬆人偶走到箱子前,將那木箱頂部中間的一塊長方形磚條掀了起來。
程幾何默默補充一句:“還是智能款的,知道自己回包裝盒。”
楊賢就站在箱子旁,先是被忽然活動起來的市鬆人偶給驚到,當視線接觸到箱子裡的那東西後,登時倒抽一口冷氣,和箱子裡的東西比起來,一個會動的市鬆人偶根本算不上什麼!
被掀起的木塊下,有半張布滿黏膩汙漬的臉,緊緊抵著箱子的上壁。
並非是死物,那是一張女人的臉,還在動,不斷調整著角度,瞪著圓滾滾的眼珠子在窺視著箱外的天地。
楊賢沒來得及彆開視線,那張臉上的四白眼忽然瞄準了他,
“臥槽!”他也算是經曆過大風大浪的恐怖遊戲老手了,立刻提溜著人偶的頭發將她扯到一旁,抬起一隻腳踩到了木箱上,“啪!”的一聲脆響,那塊被掀開的木條被他踩了回去。
楊賢驚恐地望向陳溺,揚聲問道:“你們這是帶回來個什麼玩意啊!?”他能夠感覺到,腳下的木磚在一下一下聳動,箱子裡的東西想要出來。
彆的人坐在桌子上,沒看到箱子裡有什麼,但通過楊賢的反應,也大概能猜得出來,應該不是什麼好東西。
陳溺皺了下眉頭,他不明白取子箱為什麼會跟著他一起回到莊園。
楊賢感覺自己已經快踩不住了,乾脆整個人站到箱子上:“你們到底去哪了?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啊?”
陳溺:“箱井村……你踩的這箱子也是從那村子裡跟出來的。”
修哉愣了一小下,重複道:“箱井村?”
陳溺朝他看了過去:“有什麼問題嗎?”
修哉猶豫片刻,摸著下巴道:“我記得……這次團滅的區域裡,其中就有箱井村吧?”似乎不能夠確定,他又看向穀阿羽。
穀阿羽點點頭:“嗯,小半個縣城都淪陷了,我記得遊戲開始第四天的時候,該區域的不少玩家都在網上說有女性同伴莫名失蹤,到了第五天早上,那個區域整片都灰了。”和上一個被肅殺後封禁的區域一樣。
楊賢站在箱子上,急得雙眼發紅。
也就在這個時候,托拜厄斯領著幾名手中端著盤子的女仆從另一間屋子裡走進來。
對於陳溺與黑滋爾的回歸,他沒有表現出半點兒意外。
路過白晴研與市鬆人偶身邊時,他停下腳步,指指市鬆人偶,對一名剛剛把盤子放到桌子上的女仆說:“拿下去洗乾淨。”
市鬆人偶的眼睛微微睜大了些,拔腿就想要逃走,卻被走上前的女仆一手摁在了腦袋上,拔著腦袋掂起來帶了出去。
楊賢趕忙叫住托拜厄斯:“管家管家!!趕緊把箱子處理一下啊!”
程幾何問:“裡麵到底有什麼啊?”
楊賢說:“一個女的。”
托拜厄斯點了下頭:“請楊先生稍等片刻。”
他步伐匆匆走了出去,沒過多久,牽回來一個模樣奇特的動物。
那生物外形像貓,體格與哈士奇的大小差不多,身上遍布火色的鱗片,鱗片在白紙燈光下泛著奇異的光澤,尾巴似魚尾。
不等陳溺發問,穀阿羽便搶先回答:“忘記跟你說了,我們殺了一對大年獸……被迫收留一隻小年獸,遊戲結束後強塞給我們的,趕不走。”
待管家把小年獸牽到箱子麵前後,楊賢急不可耐地閃躲開來。
先前被他壓著的那塊磚條一下子被從裡頂飛,一個渾身黏膩的女人欲順著狹小的間隙從箱子裡擠出來,剛一露頭,就對上了那隻嗷嗷待哺的小年獸大張著的大口。
島女僵直了一瞬間,又要沉回箱中。
年獸見來之不易的食物要溜,也不等著肉自己送到嘴巴裡了,撲上去就要咬。
陳溺在旁邊觀察著:“它吃人?”
程幾何說:“它喜歡吃人,喂狗糧也能養活。”
陳溺頷首,想了想,還是提醒了一下:“箱子裡的人變質了,小心吃壞肚子。”
小年獸不僅不怕吃壞肚子,還吃得賊香,整個頭埋進了箱子裡,從中發出“嘎嘣嘎嘣”的響聲。
程幾何等人對年獸吃人的畫麵已然習以為常,沒有因此感到半點兒不適,甚至撈了一碗剛燙好的腦花。
“彆站著啊,趕緊坐下來一起吃。”她捧著碗,昂著頭招呼起陳溺與黑滋爾。
陳溺現在雖然餓,但沒多少胃口,也吃不下那麼油膩的食物,他更想趕緊去泡個澡,然後換一身乾淨的衣裳。
黑滋爾讓管家準備些清淡的食物送到屋裡,隨即與陳溺一同回去了臥室。
用完晚餐沒過多久,穀阿羽與程幾何又跑來陳溺屋裡。
陳溺坐在桌前,看著電腦屏幕,右手放在鼠標上滑動著鼠標滾輪,頭也不抬一下,問:“什麼事?”
穀阿羽瞥了一眼電腦屏幕裡的畫麵,說:“本來是想跟你說一下現在的世界局勢……你已經在看了啊。”
陳溺點了下頭,雙手抱臂在胸前,向後靠去:“依朗怎麼會滅國?”
筆記本電腦屏幕畫麵停留在世界區域劃分圖的頁麵,除了箱井村所在的區域與上一場遊戲中被肅殺的區域以外,地圖上還有一小片相鄰的區域,連在一起的幾十個區域被一層灰色覆蓋。
程幾何撓撓臉:“就……內亂。”
穀阿羽點了下頭:“你應該也知道,那個國家很重視宗教,新崛起的一些教會聯合在一起想要推翻原有的宗教統治,再來就是……依朗國內近幾十年來的女性地位你也知道的。”
程幾何接話道:“也不大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現在最可信的傳聞就是依朗國內新教會和舊教會在遊戲期間相互較勁的時候,他們國家的女性聯合出手,以身滅國。”
穀阿羽:“依朗滅國的事鬨得挺大的,不少國家現在人心惶惶,很擔心會再出現類似的事情。”
男女之間的地位類似於天秤,各國都是如此,天秤很難保持平衡,一旦傾向其中一方,就會引起另一方的不滿。
一旦傾斜過火,難免會造成這樣的局麵。
但陳溺以為,這種事也輪不到他們來操心,依朗是個特例,再加上已有先例,彆的國家也會做出相對應的預防措施。
“哢噠。”
鎖舌彈動的響聲令三人齊齊看向浴室的門。
黑滋爾從浴室中走出,他掃了一眼床頭上的小鬨鐘,又看向程幾何與穀阿羽,說道:“該休息了。”
“懂。”程幾何朝他比了個“ok”的手勢,從後推著穀阿羽離開了陳溺的房間。
兩人走後,黑滋爾的目光又落到了陳溺的臉上。
夜裡。
陳溺卷著被子,背對著黑滋爾側躺在床上,好不容易才將腦子裡那些亂七八糟的猜忌給壓了下去。
他並非沒有注意到黑滋爾身上的疑點重重,早從聖誕街道時起,他就隱隱察覺到一些不對,在那之後不過是一如既往地去忽略自己不願意麵對的難題。
像黑滋爾這樣的人,作為同伴無疑是極其強勁的助力,一些無傷大雅的可疑之處,他選擇性地遺忘,萬萬不希望黑滋爾是位於自己對立麵的鬼怪。
一天之內發生了那麼多的變故,對於陳溺而言,今夜注定是個難眠之夜。
清澈的月光透過玻璃揮灑在屋內,陳溺正盯著地板上婆娑的樹影出神,躺在他背後的人動了動,翻過身,也同他一樣麵朝同一個方向側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