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環視一圈,“是不是少了個人?”
楊賢:“沒有啊,不是都在這裡嗎?”
程幾何說:“就是少了一個。”
聞言,陳溺抬起頭,視線在幾人身上一晃而過。
的確是少了個人,少了個齊月怡。
修哉也想起來漏掉的那個人是誰,但卻不怎麼在意,“可能是在睡懶覺吧。”
是有這個可能,偶爾賴床,錯過早餐,在他們這些人之中也是常有的事,於是眾人將齊月怡拋之腦後,開始享用早餐。
用餐途中,他們忽然聽到“啪——!”的一聲脆響,幾個人轉過頭看向被紅布蒙住的玻璃壁。
剛剛那一聲響,聽起來就像是有小石子砸在了玻璃上,由於被厚重的紅布遮擋住視線,誰也不知道那聲音到底是怎麼產生的。
陳溺看了一眼,也沒多想,收回視線繼續吃飯。
可就在這時,外頭響起了一陣劈裡啪啦的聲音,如果說之前那一聲是一粒石子打在了玻璃上,現在就好像是無數顆石子砸在了那上麵。
“怎麼回事啊?”楊賢抱怨著站起身,走上前,撩起紅遮幕看了一眼,“喲,下冰雹了。”
穀阿羽道:“你沒睡醒吧?天都快暖和了,哪來的冰雹?”
楊賢:“你自己來看看就知道了,冰雹還不小呢,各個都有牙齒那麼大,不信你自己來……”
他一邊說,一邊低頭朝外麵的走廊地板看去,聲音漸漸弱了下去。
木地板上躺著一粒粒白色的顆粒,不是什麼牙齒大小的冰雹粒,那就是牙齒。
程幾何嘴裡裹著麵包,吱嗚不清地問:“怎麼了?”
楊賢回過神,連連倒退幾步:“草!牙齒!都是牙齒!”
陳溺拿著三明治站起身走過去,掀起紅布,看向外邊。
劈裡啪啦的聲音漸漸弱下,掉下來的顆粒沒有先前那麼多了,一場短暫的“陣雨”過後,屋外的地板被從天而降的牙齒雨鋪成了白色。
陳溺將三明治的最後一角塞進口中,右手伸進紅布下摸索了一陣,找到窗鎖開關摁下,接著推開了落地窗。
窗子附近的牙齒嘩嘩啦啦的被掃到一旁。
降雨區域非常小,隻有他們屋外有牙齒,兩步之外的距離是一片青青的草地,草地中沒有雜色,尋不到有一顆牙齒的影子。
陳溺將屋外的幾顆牙踢到屋裡,抬起頭看向黑滋爾,問:“是人的牙齒吧?”
黑滋爾仍舊坐在桌邊,目光落在地板上那幾粒牙齒上,“嗯。”
穀阿羽:“……那麼多牙齒,是哪來的?”昨天在他們的碗底也出現了牙齒。
安享樂說:“大概……來自於被吃掉的那些人。”
安善美站起身,她捂著嘴巴,快速走出餐廳。
程幾何說:“善美妹妹的胃有點兒淺啊。”不像她,還能繼續麵不改色地吃早餐。
陳溺撈上玻璃門,還沒來得及鎖上,便聽從一樓衛生間那邊爆發出一聲短促尖銳的驚叫聲。
是安善美的聲音。
楊賢與安享樂同時跑出餐廳,其他幾人還沒能回神。
修哉淺笑一聲道:“一大早就不讓人消停。”
衛生間的門半開著,恰好能讓站在外麵的人看到裡麵的洗手台,以及洗手台後那片牆壁上鏡子裡的畫麵。
鏡麵非常乾淨,難以找出零星半點的汙漬,就在那片乾淨的鏡麵裡,有一個垂著腦袋,披頭散發的女人。
一根褐色的麻繩從她的脖子後延伸出來,她像是蕩秋千一樣,左右搖晃著,不論過了多久,搖晃的幅度與速度都沒有減慢的跡象。
衛生間外,安善美緊緊貼著牆壁,呆滯地站在原地,不敢動彈。
楊賢與其他人先後趕到,他比安享樂更快一步上去攙扶住安善美,順著她的視線看向衛生間,透過那道半開的門,看到了那少了一個的人。
他扶著安善美從這裡離開:“你先回房間休息。”
陳溺推開門走進去,另幾個人跟在他身後。
隻見吊在齊月怡脖子上的麻繩的一端,如同被一隻無形的手提在半空中,明明任何沒有固定措施,可就是穩穩當當的吊在那裡。
原本蒙在鏡子上的紅布不知道為什麼掉了下來,落在洗手池裡的那部分還是濕的。
很奇怪,齊月怡與林瑾的死法相似,卻又不是完全相似,他們都死在洗手間的鏡子前,但林瑾的屍體有被啃噬過的痕跡,齊月怡的屍體則保存完好。
黑滋爾斷言:“死亡時間在昨天晚上九點左右。”
陳溺:“看樣子殺死齊月怡的人不是沒時間吃她,而是一開始就沒打算吃她。”隻是單純的想要她的命?
穀阿羽皺起眉頭:“她不是被鬼殺死的?”
修哉走到那具還吊在半空中的屍體旁,抬手握住了那隻呈現出青灰色的手腕,接著露出了類似於困惑的神色。
“……”
程幾何好奇心作祟,急得抓耳撓腮:“怎麼了?你倒是說啊。”
修哉頗為無奈地斜視向她:“她死的時間有點久,我隻能看到一點點,好像是……自殺?”
陳溺:“不可能,齊月怡沒有自殺的理由,更何況……如果她是單純的想自殺,就不會特意營造出這樣的場景來誤導我們。”
重現林瑾環境因素與相同的條件。
陳溺問:“鏡子上的布是她扯下來的?”
修哉:“自己掉下來的,不過繩子是齊月怡的道具,也是她自己把繩圈套在脖子上的。”
趕來的女仆將齊月怡的屍體放下來,在齊月怡的腦袋脫離繩圈後,停在半空中的繩子也跟著掉了下來,它躺在地上毫不起眼,就好像一條普普通通的繩子。
陳溺彎下身撿起麻繩,手裡隨即出現一本百科全書,齊月怡的這個道具的名字通俗易懂——上吊繩。
簡單粗暴又直觀。
用法也簡單,隻要套到脖子上,就能把被套住的目標吊起來。
最下麵還顯示了這根繩子至今為止吊過多少人……五十六個人。
程幾何:“道具還會反噬?”
見陳溺眉間緊皺,黑滋爾低聲問道:“你在難過嗎?”
陳溺輕輕地搖了兩下頭,他對齊月怡的死,除了疑惑以外沒有任何感覺。
要說齊月怡不是被逝者殺死的,那落下來的紅布怎麼解釋?要是她是被逝者殺死的,為什麼沒有把她給吃掉?
當天下午,穀阿羽與修哉外出,到了晚上,他們帶回一個相貌平平的女人。
這個女人是邱言的妻子,名叫羅雲。
客廳裡,羅雲眼睛通紅地坐在沙發上,程幾何坐在旁邊給她遞紙巾:“彆哭了,一會兒他就來了。”
羅雲情難自禁,眼淚不聽勸告地往下落:“我一直在想,為什麼那麼多人都回來了,邱言卻沒有,原來是在躲我。”
陳溺:“你馬上就能見到他了。”
羅雲抬起頭看向陳溺,問:“拍完照片後,邱言會怎麼樣?會消失嗎?”
陳溺說:“不知道,在你們之前沒有人試過,有可能會消失,有可能不會,也有可能根本就沒有用。”
羅雲用手指絞著自己的衣角:“那……能不能晚幾天再試?”
陳溺盯著她看了一會兒,良久之後,收回視線,回絕道:“不行,他也不會同意。”
拖得越久,她隻會越陷越深,就像那些員工一樣。
邱言是個聰明人,就是料想到這一點,所以才不肯去見他的妻子,兩者之間的感情越深,就越是無法割舍,說不定知道了遊戲規則後,還會主動獻身。
那個財務總監,大概就是在知道兒子把他吃掉後就能複活後,心甘情願地成為厲鬼的口糧。
很快,邱言在兩名女仆的帶領下來到彆墅。
他甚至沒有和羅雲說話,即便羅雲一直在主動試圖與他攀談,他也始終閉口不言。
但從他貼在身體兩側微微發抖的緊握的雙拳,可以看出來,他此刻有多麼的激動。
在托拜厄斯的陪同下,兩人一起走進照相館,負責給他們拍照的也是托拜厄斯這個全能管家。
不久之後,進去的人從裡麵出來了,或許應該說是進入照相館的其中兩個人從裡麵出來了。
羅雲跟在托拜厄斯身後,她垂著頭在啜泣,手中拿著三張照片。
照片中是邱言與妻子的合影,兩人都在笑,緊緊相擁著。
十一天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對陳溺而言卻是極度煎熬的一段時間。
那幾個從莊園裡離開的人,至今沒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