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滿爬藤的長椅上坐著一個男人,那男人的臉被一張麵具遮蓋,懷裡緊摟著一名昏迷不醒的青年,那青年在無意識的狀態下,一雙爬滿血紅色圖騰的手還緊緊地拽著那男人胸口處的衣物布料。
白疫醫摘下手套,右手食指撬開陳溺的牙關,將指間夾著的一枚枸杞大小的果實推送進他的口中。
等待的時間讓他感到格外漫長,實則不過多時,那名青年便蘇醒過來,眼睫緩動,雙目睜起。
他的嗓子被濃煙熏過後導致暫時發不出聲音,張了張口,無聲地吐出三個字來:“黑滋爾……”
陳溺抬起右手,覆上那張麵具,麵具紋絲不動,直到白疫醫抬起的手覆在了陳溺的手背上,親手教他如何毫不費力地將那張做工精細的麵具取下來,這一次,他沒有再躲開。
麵具被摘除的同時,連帶著他頭上的那隻高禮帽也同時失去了固定,掉落在地麵上。
麵具下的那雙黑到極致如同深淵似的眼睛正專注地注視著陳溺,黑滋爾像是從冰封雪域裡走出來的人一樣,膚色白到病態的地步,連頭發也是雪白的,一絲不苟地梳在腦後,整個人好似未被著色的藝術半成品。
除了發色異變以外,麵具之下的那張臉和陳溺記憶中一致,除了羽玉眉下一雙深邃的雙眸外,那張臉上的第二處點綴之色是凹陷著一線唇溝的嘴唇。
蠟白的麵容與滿頭銀絲非凡不會讓人感到奇怪,反而是聖潔到透出妖異的美感,迷人又引人顫栗。
有著如精瓷器一樣讓人挑不出瑕疵的麵孔的人,正是陳溺心念許久的黑滋爾。
在黑滋爾的托扶下,陳溺得以坐直了些,他隨手將那張礙事的麵具丟到地上,親昵地將腦袋偏斜擱在男人的肩頭,用著十分沙啞的聲音說道:“你真漂亮。”單純的一句讚美之言。
他的嗓子比幾秒之前的情況要好上許多,肺臟也沒有了幾近要炸開的疼痛,黑滋爾的治療手段很有用。
黑滋爾撫弄著他的發絲,低吟道:“我隻能陪你到遊戲結束之前。”
陳溺:“太短了。”他擁抱著黑滋爾的力道足以讓一個尋常人招架不住,儘顯貪婪,仿似要將對方的骨頭弄碎一般,“不結束也可以,讓我和那些人一樣,留在遊戲裡。”
黑滋爾麵色微有異變,純黑的眼瞳驟然收縮,從陳溺口中說出的話令他震撼不已。
越是了解陳溺,就越是明白遊戲結束在陳溺心裡占了多大的份量,他親眼看著陳溺一路走來,為了活著,活到遊戲結束而不顧一切。
正因為了解,所以黑滋爾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那句話是從這名人類口中說出來的。
陳溺將一張臉完全埋進他的頸間,啞聲道:“彆再讓我找你了,真的太難了。”
黑滋爾緘默無言地摟著他,過了許久,他輕抽一口氣:“我不能讓你在遊戲裡繼續受折磨。”
陳溺的神情瞬間轉為陰翳,從齒縫間擠出一句:“所以呢?在你看不見的地方備受煎熬,就可以?”每一個字都咬得極其深,隱隱約約透著恨意,“那些都是你帶給我的,我之所以會感到痛苦,全部都是因為你!既然如此,你又為什麼要出現!?”
黑滋爾流露出稍許無奈之色,右手在青年背後輕撫,緩聲安撫道:“彆鬨,我會想出辦法的,再給我一點時間。”他捏著陳溺的下巴,埋頭親吻在他的嘴角處,用指腹輕輕擦拭去他眼角溢出的滾燙的液體,“我不會再離開你,不要哭。”
陳溺的指甲深陷在他的肩膀,幾乎要穿透他的衣衫,胸腔內有一股無法抑製的情緒在滾沸,久久不熄,有幾分近似興奮,又不全是。
他微微眯起雙眸:“你該慶幸你不是人類,我有好幾個瞬間恨不得想殺了你,包括現在。”
黑滋爾盯著他的臉看了一會兒,起身道:“給你再找一副眼鏡。”他不肯將陳溺放下,還抱著他,“你現在再怎麼凶狠也沒有威懾力。”
陳溺:“……”忽然泄了氣,他環視一周,這才開始注意起周圍的環境,“你就住在這裡嗎?”
黑滋爾說:“這裡不是我的住處,我的巢穴在一棵樹最高的枝頭上……可能要搬家了。”
陳溺皺起眉頭,想起了那時僑辦成神父的黑滋爾,站在教堂中瞻仰那棵大樹塑像時的畫麵,又聯想到官博的用戶名,心中略有不快:“世界樹嗎?”
黑滋爾點頭應道:“嗯。”陳溺能猜出來,他沒有感到半點兒意外。
陳溺緊追不舍地問:“世界樹就是你口中的神?它很重要嗎?對於你來說。”
黑滋爾:“你想知道?我會慢慢說給你聽的。”他走得很快,沒多久就帶著陳溺離開了廢棄公園,“先去找個臨時住所,雖然我不需要在建築物內棲息,但露宿在外對你不好。”
陳溺有所不解:“你不和我回莊園?”
黑滋爾歎息道:“你不能回去,會有危險,我指得不是你圈養的那些員工。”
閒置的房屋很多,甚至是一些豪宅彆墅,他們並不缺去處。
作者有話要說: 我遲到了一個小時……
番外你們想不想看疫醫視角?我覺得疫醫的那些事,包括以他的視角與陳溺的第一次相遇之類的,直接穿插在正文裡有點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