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一切的始作俑者,正在暢意的大笑,喊著殉情殉情之類的詞語。
不過笑到一半,僵在了臉上。
丹鳶衝出懸崖過後,開啟了禦空模式,風速減小了不少。讓咲子得意成功睜開眼睛,於是她得以在一個高空的角度,俯視了整個燈火通明的橫濱。
在巨大皎潔的玉盤之下,橫濱街市的喧囂遠去了。
那些世俗的喧鬨不在擾他們的耳,一直響著喇叭的鐵皮汽車也似乎安寧了下來。公路上的路燈在橫濱宛如一條地上銀河。
此起彼伏打著燈的汽車是銀河上的星子,明明滅滅,川流不息。
而在天上的他們,也似乎從未如此離天空接近過。仿佛一伸手就能撈下月亮。
咲子也見過很多地方的美景,看過眾多的風景。可她認為,不同地方的風景都各有自己的獨特韻味,沒有什麼景色是能互相代替的。
與其說賞景,更應該說是賞景之人的心境。永遠沒有一模一樣的風景,同樣的景色,下一次再來也是不一樣的風光。就像人不可能兩次踏入同一條河流。
於今夜,太宰讓她見識到了不一樣的橫濱夜景。
看著車水馬龍,萬家燈火,咲子本來以為自己會說出更加得體的稱讚,或者吟誦著那些雅致的詩文。
結果是,她隻能直白的說。
“今夜月色真美。”
咲子伸手企圖伸向月亮,她身體微微的前傾,下意識的用中文喃喃出聲。
突然,腰間一緊,前傾的咲子又被太宰拉回懷裡。太宰把頭擱在被扯回來的咲子頭上,比起剛剛蜷縮的姿勢,現在的動作讓他自在的多了。
咲子率先感受到的是頭頂的重量和聲音的骨傳導。然後才聽懂了太宰說的話,他用自己獨特的,像過沸的糖芋苗一樣粘稠的嗓音輕聲的說道:“沒錯,綺麗哦。”
還沒等咲子反應,他又喋喋不休的抱怨著:“為什麼啊為什麼啊!”
“這不是獨輪車嗎?為什麼它竟然還會飛的啊!我以為滑翔是它的極限了……”他有些無力的拉長了聲音,帶著咲子一起後仰著,“結果它竟然還能飛!”
咲子就算不抬頭,也能感受到太宰有些憤憤的眼神,不得不說,咲子爽了。她帶著有些報複的快意,對著太宰大聲棒讀丹鳶的介紹詞:“傳聞【鳶鳥出而天下安】,有保衛平安之意。”
然後得意的抬頭看向太宰,像成功戲弄了他一樣,狡黠的說道:“可懸浮禦空。”嘿嘿,沒想到把,丹鳶會飛!
看著咲子不停的挑釁,太宰鳶色的左眼一閃,平靜了下來,語氣平靜的說著:“哦,這樣啊,”說著鳶色的左眸又閃了一下,太宰微微勾起嘴角,重複了一下,“原來是這樣啊。”
就在咲子以為太宰終於放棄,打算老實等著丹鳶降落時。
“那就——”
“把它踩下去!”
太宰露出一個扭曲的笑容,即使這樣,在他堪稱秀麗的精致臉蛋,也不過是會讓人覺得更加可愛罷了。這麼長久的試探,他完全掌握了丹鳶的操作方法,自然能發現丹鳶的刹車就是反向踩著腳踏板這回事。
咲子睜大了眼睛!
這家夥怎麼回事,他難道是傳說中的rider嗎,竟然這麼快就玩懂了丹鳶!
在空中滑翔的丹鳶還沒來得及收攏焰色的虹光,就收攏羽翼猛的驟降。相伴的,還是太宰溶於風中的暢快笑聲。
咲子的手還被太宰緊握著,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太宰似乎也一直防備她,不讓咲子有任何的動作。
直到地麵一點點接近,穿過雲層,逐漸可以看到星羅棋布的熱鬨商業街,和路上川流的人影。
按這個距離,不出意料,他們會在這條人來人往的商業街最中心摔成一灘肉餅。
是太宰率先給丹鳶施加刹車的力,因此太宰也處於咲子下方一點。下墜的風和雲在身邊嘶吼,傳來呼呼的聲音。
太宰覺得這樣的下落有些過於漫長了,難道他們是從比橫濱最高港口黑手黨的五棟大廈還要高的地方跳下來的嗎?太宰這樣漫無目的的想著。
身上的襯衫和長褲在作用力下不停上下翻飛,似乎有什麼在極力的挽留著他,可是他隻是有些愉悅的看向咲子,嘴裡卻埋怨著:
“都怪咲子摟的太緊了,這下咲子要不得不和我殉情了呢~”然後罕見的漏出一個帶著真心的天真的笑容,鬆開了咲子的手。“這個距離,一定能摔死吧?雖然摔死好像很痛的樣子……”
距離地麵越發的近了,太宰似乎都能看到附近的天空被稍微高一點的建築遮擋了,直到再也看不見月亮。
手上猛的傳過來一陣拉扯的感覺,然後是咲子撞入懷中的觸覺,太宰睜大的眼睛,看著近在咫尺的咲子。
剛被太宰鬆開,所以好不容易可以提氣,成功用出輕功抓緊太宰的咲子麵無表情的說:“很遺憾。”
咲子一個響指,丹鳶消失在半空中,但是他們下墜的狀態似乎突然停頓一下,重新開始計算。
蹭——足尖輕巧落地的聲音。
啪——整個人栽倒在地上的聲音。
咲子鬆開了一直牽著的太宰的手,用遺憾的語氣補充說道:“都說了,丹鳶保平安。”
取消丹鳶,會附送乘騎的人一個十二層的抗摔增益效果,一層疊加一百係數。
這意味著,十二樓以下,隨便摔。
完好無損,臉貼著地的太宰,左邊的鳶眸裡失去了夢想,像靈魂死掉一樣無力的喃喃著:“假的吧,怎麼可能,完全……完全……就是地獄啊!”
周圍人看他們跳了下來,隻以為從哪個稍微高點的地方躍下,沒有過多在意。橫濱人狠話不多,在這個以混亂為特產的城市,二樓跳下灑灑水啦。
太宰賴在地上不肯動彈,他嘴裡叨咕著:“撒謊吧,明明從那麼高的地方跳下來,結果毫發無損什麼的……”
換做其他人,可能會被太宰這種衝動的舉止給氣的發狂,但是,在大唐,被親朋好友用雙人輕功,雙人坐騎帶著,然後中途突然失控,被摔死的事還少嗎?
果然,就算一千年過去了,大家表達惡作劇的方式還是一模一樣呢。
咲子沒有辦法,蹲下來一下一下戳著太宰的臉。“愛麗絲等很久了,要生氣了哦。”
獨輪車飛的很快,可她們走街串巷的,還繞路去了山上,早知如此,還不如老老實實走過來呢,咲子歎氣,突然覺得一陣心累。
“咲子不生氣嗎?”太宰直接在地上扭頭看著蹲下來的咲子,他似乎注視著咲子,但是鳶眸又十分無神,像透過她在看什麼不知名的存在,“我沒問咲子的意見就拉著咲子殉情了哦。”
“完全,完全,都不生氣的嗎?”
曾經被親友摔死了一百多次,還沒有出過陰陽兩界的咲子習以為常。她已經不再是那個老老實實會被摔死的萌新了,她現在可是一代大俠,再被摔死還要不要臉了?最重要的是,死不可怕,死了還沒出奇遇,死了發現死旁邊的親友出了奇遇,可怕程度依次遞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