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平路過過一次球場。夕陽的餘暉下,沈知意他們班級和隔壁班正打得火熱。少年穿了一身藍白色球服,他身形偏瘦,球衣穿得鬆鬆垮垮,在裡麵又套了件白色背心。
沈知意小時候身體就不好,被家裡人養成了個好習慣,愛運動也愛鍛煉。隻是不知道他的皮膚是不是天生的,怎麼曬都曬不黑。原平每一次見他,都是那個白白淨淨的模樣。
就如同此刻,球場上大家都是汗流浹背的狼狽模樣,唯獨他一個人站在那兒,還是乾乾淨淨的,一眼就能看出和彆人的不一樣。
他手裡正控著球,對方好幾個人過來攔截,隊友向沈知意打了好幾次手勢,都因為對麵鐵桶般的防守,球根本送不出去。
眼看剩下的時間越來越少,隊友和觀戰的同學們都著急了。沈知意卻不慌不忙,一個假動作,直接起跳在原地投籃。籃球出在空中劃過一道漂亮的弧線,直接進了框——一個極其漂亮的三分。
場邊爆發出一陣歡呼聲,隊友們跑過來,輪流和沈知意擊了下掌。
沈知意和他們拍完,手放在球衣上,輕輕擦了擦。就在那一刻,他的眼睛忽然和原平的對上了。
他一看見原平,好像很開心的樣子,對他綻放出個燦爛的笑。原平站在原地,沒有反應,其實大腦已經空白一片,根本無法思考了。
那之後的一個星期,原平總會不由自主地想到那一天,在球場上的那一幕。
俊美的少年穿著藍白色球服,帶著黑色的運動護腕,襯得他的皮膚愈加白皙。汗濕的劉海被發帶撩上去,露出光潔好看的額頭。
傍晚的天空是浪漫的粉藍色,陽光依然刺眼。有幾個女同學把校服外套脫下來搭在頭上,躲避這刺眼的光芒。
原平卻覺得,不管是什麼,都不如那個人的笑耀眼。隻要見過一次,就在難以忘懷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原平是個嘴笨的人,不知道怎麼描述他對沈知意的感受。
但他每次一想到沈知意,心就像被按在氣泡水裡,還是沈知意常喝的那款,檸檬味兒的。砰砰跳的心臟隨著氣泡上升,隨即又被狠狠按下去,浮浮沉沉,酸得冒泡泡。一口喝下去,卻連牙齒都帶著甜味。
在一起之後,他終於鼓起勇氣向沈知意說了這個比喻。當時人總追著他問,看見他第一眼是什麼感覺。原平組織了半天語言,都沒憋出個一字半句,把沈知意氣得差點走人。
原平著急,連忙拉住沈知意的胳膊,向他原原本本地說了這個比喻。
沈知意聽完這個比喻,剛才還氣呼呼的人一下子就笑了。他捧著自己的臉,盯著看,輕輕地笑著說:“還我是檸檬味兒的,這都是些什麼比喻……你怎麼這麼傻呀。”
傻就傻吧,原平心想,我認命了。
他是真的發自內心地誠實,隻會用最平凡的語言表達沈知意帶給他的全部感覺——清爽的,新鮮的,又帶點兒冰味。一口喝下去,或許連牙齒都會冷得打戰。但等冰塊融化了之後,就隻剩下暖洋洋的,夏天的味道。
然而原平在感情裡從來都是一個被動的人。高中時候他做過最大膽的事情,也不過就是在送作業的路上,會路過沈知意的班級門口。如果這個月人家正好被換到了靠窗的位置,原平就能夠幸運地,在餘光裡瞥見他。
那個時候的原平,根本無法想象接下來發生的事情,以及他們之間的變化。
那個時候的他並不貪心——隻要能夠在想沈知意的時候,不至於忘記他的樣子,就已經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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