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啥巧,那是他那個癱在床上的老娘苦苦哀求你爹,你爹心善,看他家孤兒寡母怪可憐,就拖了關係弄進他自己部隊,石宏毅也爭氣肯吃苦運氣也不錯,已經跟你爹一樣的職位了。”
竟然是這樣,雲落唇角帶笑,換做以前她肯定要煩惱,可她現在心態不一樣了,估計沒人能理解她的心理,直接穿到這個世界當吃瓜群眾,簡直倍兒爽。
之前沒有留意,此刻她神識暗暗查看食堂內一圈,立刻就找到了石宏毅,他在離邱如雪不遠的地方,與其他乾部坐一桌。
一九六五年軍銜製取消後,一般情況下是分辨不出級彆的,除了帽子上有一顆紅星,領子上有兩麵紅領章,軍官和士兵唯一的差彆在於上衣,軍官是四個口袋,而士兵是兩個口袋。
石宏毅的軍裝正是四個口袋,他是他那桌最年輕的乾部,不少女兵盯著他,邱如雪同樣時不時回以脈脈含情的眼神。
好嘛,這個石宏毅乾脆把邱如雪弄到自己身邊,這下有意思了,何春蔓還能不能順利拿下他呢,雲落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以後不愁沒戲看啊。
吃完一排人站在水龍頭邊洗碗,邱如雪特意過來和雲落一家打招呼,雲落抬眸看著眼前柔和不時英氣的少女,感歎部隊真是一個大熔爐,跟幾個月前比,清純不複見,眼角透著媚意,糅合了軍人的颯爽風姿,整個人似乎更加吸引人了。
敘了幾句舊,她微微朝羅美芳頷首,而後與身邊的幾個女兵一同離去,聽了母親與邱如雪的對話,雲落才明白原來她是醫療兵,類似護士這樣的存在,不過與護士不一樣的是,她們同時還要進行各種體能訓練。
回去的路上,陳金花指著家屬院外,靠近一片小樹林的低矮紅磚房道:“妹子你看,那是廁所,晚上嫌遠的話,就要房裡的夜壺,第二天早起提來倒就行。”
羅美芳應著,然後與陳金花分開走,領著姐弟倆直直去了廁所,回到家後雲落燒了兩壺水,一壺水洗頭,一壺水用毛巾簡單的清洗身上。
洗完她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搬來小馬紮坐在屋外裡曬太陽,冬天沒有吹風機隻能如此了,羅美芳想到晚上要見丈夫,把小葉子趕出去,也洗了個澡。
母女倆排排坐在門口曬太陽,路過的人不禁要看上幾眼,母女二人真是好顏色,禁不住好奇,誰家的軍屬?真好看。
頭發才半乾時,羅美芳就進屋去洗換下來的衣服,還把過來幫忙的雲落趕出去,說地方擠站不下兩個人,雲落哭笑不得,不就是心疼她嘛。
她重新回到門口曬太陽,遠處走來一個十六七歲的小戰士,他有些靦腆地問:“雲嫂子住這裡麼?”
雲落點頭稱是,對方把手裡一兜新鮮的蔬菜遞給她,並道:“這是團裡分配給軍屬的,以後每天上午我們都會過來送一次菜。”
雲落道謝並目送對方走遠,然後把菜拿回廚房,羅美芳聽完女兒的解釋,再次誇道:“團裡對咱們軍屬真好,還給送菜,種類比咱那兒多。”
這邊沒有老家冷,冬天能吃的新鮮蔬菜自然要多一些,雲落也跟著高興,幫著母親把洗好的衣服曬到屋外的晾衣線上,中午娘仨兒坐在客廳吃午飯時,劉大軍滿頭大汗地闖進屋裡,他臉色十分凝重,欲言又止。
“弟妹,你做好心理準備,建業他受傷了,現在昏迷不醒地躺在醫院重症監護室,你去看看他吧,不知道能不能挺過今晚。”
劉大軍帶來消息差點沒把羅美芳嚇得魂飛魄散,手裡的碗當時就掉下去摔成幾半,她無心關注這些,立即隨劉大軍出了屋子。
雲落手心一緊,雲建業不是一輩子活得好好的嗎?怎麼會出事,難道自己的改變帶來的蝴蝶效應?來不及深想,她抓起桌上的鑰匙,抱起弟弟追了上去。
幾人坐上門口的吉普車,車子一路風馳電掣,十幾分鐘就到了河穀縣軍醫院,從接到這個噩耗,羅美芳就緊抿嘴唇一言不發,默默跟隨劉大軍的腳步進了醫院。
若不是她連棉襖都沒穿,甚至到了病房前時連自己跑掉一隻鞋都不知道,誰會知道她多焦急?
“弟妹,你進去看看建業吧。”劉大軍似乎有些不忍,看著這個頭發淩亂的女人,他輕輕推開病房的門,低聲道。
羅美芳一步一步慢慢挪著步子,朝著床上被包成木乃伊一樣的人走去,到了床邊她伸手想摸摸丈夫的手,臨了又縮了回去,立在床邊良久。
雲落沒打擾她,輕手輕腳搬來一張椅子放在床邊,讓母親坐下,抱著弟弟出去,然後對劉大軍道:“劉叔,您先去忙吧,一會兒給我和娘安排個病房睡就成。”
劉大軍點點頭,把門口的小戰士喊來對雲落道:“有啥事你就找李龍同誌,他是你爹的警衛員。”
“大龍哥你好,我是雲落,這是弟弟雲葉,還請多多關照。”雲落看向立在門邊看起來不滿二十歲的小戰士,禮貌地喊人並自我介紹。
李龍連忙擺擺手又紅了眼,吸了吸鼻子向姐弟倆鞠躬:“怪我沒保護好連長,累積他受傷,對不起!”
說著,一個大男人竟然嗚嗚地哭了起來,被劉大軍捶了一拳,他才勉強止住哭聲,轉身顫抖著肩膀使勁用袖子擦眼淚,好一會兒依舊紅著眼轉過了身。
劉大軍走了,病房外又安靜了下來,時不時有醫生護士路過,還有一些穿著軍裝的人過來和李龍說幾句話,摸摸姐弟倆的頭又離去。
夜色漸濃,雲落接過李龍遞過來的軍大衣,進去給母親披上,羅美芳依然保持她出去前的姿勢,像一座雕像一動不動,隻是定定地看著仿佛睡著了的雲建業。
雲落很擔心羅美芳,她上前把軍大衣給她披上,又給她穿上一雙新送來的棉鞋,歎了口氣沒說話,沒辦法了,她隻能對母親使用神識一擊,保證她睡過去又不傷到她。
她扶住頭輕輕歪到一邊的羅美芳,拿來一個枕頭放在床沿上,讓她靠上去,做完這些雲落回頭看了一眼門外,拿起病床旁的搪瓷杯,沒一會兒原本空空如也的杯子裡多出半杯水。
這是上次從何春蔓那忽悠來的泉水,不知道對受重傷的人有沒有用,她端著水杯用勺子,小心又艱難地喂進半杯水,雲落望了一眼伏在床邊睡過去的女人,歎了一口氣,儘人事聽天命吧。
這一晚雲落幾乎沒怎麼睡,每隔兩小時就喂雲建業一次泉水,第二天的早上她用神識感受床上依舊昏迷的人的精神力,比昨天她見到時平穩了些,有用!
等醫生過來查看時,羅美芳被雲落叫醒,發現自己睡著了她很是緊張地看了一眼床上的人,然後緊緊盯住醫生。
“好,生命體征平穩了很多,心跳強而有力,渡過了最危險的一夜,如果不出問題的話,按照這個恢複速度,一周內應該會醒來。”
聽到醫生的話,羅美芳眼一紅,卻始終沒掉下來,雲落輕聲勸道:“娘,吃點東西,你身體要是垮了,怎麼照顧爹呀?”
羅美芳低頭看著一雙眼巴巴瞅著她的兒女,扯出一個勉強的笑容點點頭,逼著自己吃下李龍帶來的紅薯粥和饅頭,繼續眼都不眨地望著雲建業。
連續五天,雲落都悄悄給這個才見過一次的父親喂泉水,雲建業的狀態越來越好,以往軟弱的羅美芳竟沒流過一次淚,十分能沉住氣。
第六天傍晚,羅美芳大驚失色地奔出病房,雲落嚇了一跳,李龍也嚇得不輕,蒼白著臉帶著幾分哭腔問道:“嫂子咋啦,是不是連長他......”
“小龍,快、快去喊醫生來!”說完又快速返回病房,李龍目光有些呆滯,朝著走廊地儘頭倉惶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