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筠一直覺得,對於親近的人,最值得伸以援手的,除了生死大事,就是讀書和學手藝了,這都是能改變命運的抉擇。
尤其是到了古代,宋筠都覺得自己快成了什麼教育機構的托兒了,逢人勸讀書。
彆說蘇氏幾個孩子都很懂事,宋筠覺得他們很該擁有不一樣的未來,就是王雅纖,她都想勸對方多讀讀書,好把腦子裡進的水擠出去一些。
因此,一聽說蘇氏的念頭,宋筠想了想,就去找了宋念,看能不能出點錢資助堂兄堂弟讀書,或者搞個無息貸款也成。
其實黎陽縣的那些親戚,家裡如果有機靈的孩子,也不是不能資助一二。
這當然不是爛好心或者冤大頭,而是宋筠通過最近的事意識到,即使隻是開鋪子需要找個值得信任的賬房,都不像現代那樣可以隨意招聘、靠簽合同和法律來約束彼此的行為,而是需要從利益相關的親族裡找。
可見,古代的官員或者富商一旦發達了就要置辦族田和族學,扶持族人,還是有一定道理的。
在沒有教育普及後大量高素質人才湧現的前提下,在無法依靠契約和法律去保證利益的情況下,讓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親族去提供人才,無疑是最保險的選擇。
或許見效慢了一些,前期的投入大了一些,但隻要十年,甚至五年,即使培養不出可以科考的人才,也會擁有一些會識字會算數能做基礎輔助工作的年輕人。
他們可以去幫忙打理田地,也可以做鋪子的掌櫃賬房,甚至在宋念考上進士外放做官的時候,可以充當他的助手,以對抗陌生職場可能已經沆瀣一氣的官場。
怎麼看都覺得這筆買賣很劃算啊。
於是,宋筠決定找宋念探探口風,看這事兒到底可不可以做,有沒有什麼忌諱,比如會不會被族長當冤大頭宰之類的情況發生。
宋念沉默著不說話,卻規律地用手指敲打著書案。
宋筠等了一會兒,任由他皺著眉思量著什麼,眼看他遲遲不說話,她隻能拿著杯子小口小口地喝茶,順便撈了幾顆田家送來的花生慢慢吃,也跟著發起了呆。
在她第n次雙目無神地慣性低頭去尋茶盞的時候,終於翻車了,她的嘴磕到了茶杯外側,發出悶悶的一聲響。
宋筠感覺到一股熟悉的疼痛感,以及鐵鏽一般的味道,她呆住了,這怎麼有點像……
宋念雖然隻聽宋筠提了一句資助宋安家的兒子讀書,卻很敏銳地抓住了重點,正在思考可不可以用在族中其他子弟身上、如何資助才能用最小的代價得到最大的好處,比如收攏到足夠多的族人的支持,就被宋筠皺巴巴的臉打斷了思緒。
“怎麼了?燙到了?”
他一邊用手背探了探茶杯的溫度,一邊拉過一個青色的筆洗,示意宋筠把水吐進去。
宋筠為難地看了一眼筆洗,不願意張嘴,生怕一張嘴,就要麵臨殘酷的事實。
“快吐出來,彆怕弄臟了,一會兒拿去洗了就成。”
叮咚一聲,一顆粘血的牙落到了筆洗裡,也出現在宋念和宋筠麵前。
宋念沉默了,家裡三個孩子,兩個已經換完牙,一個正在換牙,說實話,也就是這個女兒的換牙總是這麼慘烈了,像大兒子二兒子,往往是快掉的時候多搖晃幾次,也就順順利利脫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