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呢,也來者不拒,一方麵是他們的確缺不少生活用品,另一方麵也是幫著宋念塑造一下好名聲,還能順便了解一下民情。
宋老太太捂得嚴嚴實實,拿著新買的乾貨,在一旁一邊買東西,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和上門的小商販拉呱家常。
小到“你家幾個娃,你爹娘跟誰住,你家平時靠什麼過日子”,大到“縣丞如何,主簿如何,可有被大戶欺負”。
像後麵這種話題,如果是宋念去問,那就是調查取證;如果是沈氏去問,百姓們也不敢多說;可宋老太太不一樣嘛。
她那皺紋,那新買的縫製粗糙的兔皮帽,那迎著冷風都要嗑鬆子、還嗑了一地鬆子皮的樸素作風,太容易讓這些百姓聯想到自家老娘了。
誰也不覺得她是在打探什麼,隻覺得是和村口老大娘聊八卦,剛清理完自家存貨又掙了一筆的小商販,手裡拿著宋老太太分給他們的一塊飴糖一把鬆子,也就靠著牆聊起來了。
其中有個推銷毛毯的小販,推了輛小車,裝滿了自家手工做的毛毯,都被宋老太太和沈氏包圓了。
誰讓自家人多呢,還得給裴夫子、陳師爺祖孫三個,以及跟著來幫忙的那幾個人買,乾脆一起買了。
這小販得了這一整個冬天以來最大的一筆收入,麵對宋老太太的和藹笑臉,還是被誘惑了,也不急著走了,開始和宋老太太一問一答。
這不,張縣丞家裡的情況就被倒出來了。
比如他曾經也是個讀書人——這是必須的,不讀書做哪門子的官啊。
隻不過張縣丞所處的州府文風並不盛,他沒碰到什麼好老師,所以止步於秀才。
秀才功名,其實在本縣也算得上是有前途的人才了,再加上他上麵有人,乾脆直接參加工作了,憑借著工作經驗和人脈,並不比宋念這種深造過的差了多少,如今已經混到了縣丞的地位。
據這名小販所說,張縣丞是個好人,不欺負人,也不太貪,總之比上一任縣令強。
宋念聽了宋老太太轉述給自己的話,有些沉默,連破敗的縣衙都顧不得管,先去給人寫信了,一方麵是報平安,一方麵是求些對策。
宋筠盤腿坐著,覺得這羊毛毯倒是真的很舒服,暖烘烘的,連那點處理不到位的膻味都可以忍受了。
她一邊幫宋念磨墨,一邊問:
“爹,這個張縣丞就這麼難對付嗎?我覺得縣裡肯定有想取代他,或者和他家有不對付的人家。”
宋念放下筆,輕輕吹了吹未乾的墨跡,又示意女兒不必再磨墨了,給她細細解釋:
“這樣的人肯定有,可既然不主動出現在我麵前,那不是已經被張縣丞收服了,就是自知翻身概率很低,不願早早出頭。
就目前的情況來看,還真是隻能我親自出麵了,好歹先扳回一城,到時候才有人願意信我,自己冒出頭。”
宋筠有些遲疑地分析:
“我是覺得,既然問的幾個人都說他還不錯,不貪,也不太欺負人,那他的目的和爹應該是一樣的,都是好好治理這個縣城,那麼……
是不是可以找個機會和他談談,何必在內耗上浪費時間呢?土豆可等著下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