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欽堯把棠悠小心地摟在懷裡,保持了合理的距離,不那麼突兀,卻又恰到好處的給了她溫暖。
小姑娘被他的舉動怔了一怔。
原本隻是想讓他也來床上睡,不要一個人在椅子上那麼冷。但她不好意思說出口,所以才改口稱自己冷,希望周欽堯能上來一起睡,這樣被子裡的溫度也能高點。
沒想到,他直接抱著自己,人肉送暖來了。
棠悠一開始嚇了一跳,覺得似乎太過曖昧和親密,但很快,那種從男人身上源源不斷傳來的溫暖氣息讓她停止了想要離開的念頭。
周欽堯的溫度和味道,太讓她沉迷了。
那是一種極其有安全感的存在,一旦碰到了,就怎麼都舍不得再放手。
棠悠貪婪地躲在他懷裡,彎著唇說:“嗯,不冷了。”
她滿足地閉上眼睛,安心睡去。
周欽堯卻沒那麼好過。
原本在椅子上躺著,兩人還隔著一點距離,他尚且會有一些胡思亂想的念頭,現在靠得這麼近,女孩柔軟的身體緊緊依偎在自己懷裡,就像一塊鬆軟可口的棉花糖,近在咫尺,不斷散發著可口誘人的香甜。
卻碰不得,也吃不得。
這種感覺太過強烈,是男人身體原始的本能,也是情感噴發的欲.望。
但周欽堯還是克製住了。
他微微垂眸,目光柔和地看著懷裡的女孩。
月光迷蒙,照著她白皙的臉,濃密睫毛在眼底灑下一片陰影,唇角帶著一點弧度,微微向上揚著。
她睡著的模樣,讓他不忍去打擾。
周欽堯視線向外,看著窗外層層山霧彌漫,想起今晚送棠悠來的那個人,暗暗歎了一口氣——
該來的還是會來,這兩年裡他們從未停止讓自己回去的念頭。
思緒由此慢慢發酵,想起過去更多往事,周欽堯胸口的鏈子在月光下隱隱發著光,像一把鋒利刀刃,每每想及此,心裡的刺就會被挑出來。
雙眉微蹙…那種無處宣泄的無奈和煩躁再次襲來,周欽堯閉上眼睛,將懷裡的女孩抱緊。
如果可以,他其實真的想和她就像現在這樣,簡簡單單,一世平靜-
清晨五點半。
周欽堯心裡有事,幾乎一夜沒睡。在酒店院子裡抽了根煙後,看到遠處即將升出的太陽,滅了煙回到房間。
小姑娘睡得正熟,聽到動靜,翻了個身將頭埋到被子裡。
棠悠側臥著,懷裡抱著枕頭。
書上說這樣睡覺的人是沒有安全感的,想到這裡,周欽堯摸了摸她的眉眼,泛起一陣心疼。
住那麼大的房子,父母卻常年不在身邊,她的心一定也都是空的吧。
俯身在她耳邊喊著:“起床了。”
棠悠睡眼惺忪,迷迷糊糊地哦了聲,還以為是道路清理完畢,可以回家。沒想到起來洗漱好後,被男人又拉到昨晚看星星的那個地方。
這一刻的這裡,跟昨晚浩瀚壯觀的夜景比,又是新的景色。
大地還處在一片青藍色中,朦朦朧朧的,遠處的高樓人家都被一層濃霧掩蓋著,看不清楚,可不過幾分鐘的功夫,一陣風吹過,眼前的風景逐漸變得清晰起來。
遠處雲層裡淺淺的露出一絲金色的光線,很快,朝霞被染上了顏色。
太陽從半邊到全部緩緩升起,棠悠一瞬不瞬地盯著,將日出的過程看得清清楚楚。
山間被金光照亮,天地萬物複蘇,心也好像跟著被照亮了似的,有了希望。
棠悠是第一次這麼直觀的看到日出,剛剛還困倦的睡意全然消失,內心隻有激動歡喜:“太好看了。”
正說著,耳邊“哢嚓”一聲。
她回頭,看到周欽堯手裡拿著手機,正對著遠處的美景拍照。
剛剛的快門聲,應該是在拍日出。
棠悠覺得美景難得,自己也應該拍點照片留個紀念,於是也拿出手機,對著遠處一陣哢哢哢的亂拍。
周欽堯這時默不作聲地點回相冊,看到最新的一張照片。
女孩站在日出的美麗光暈下,短發微揚,眸光流轉,盛滿希望地看著遠方。
美得就跟這日出一樣,讓人沉醉心動。
藏笑地把手機放回兜裡,側眸看了眼還在拍照的棠悠:
“走吧,之前已經有人來通知可以下山了。”
棠悠剛剛還欣喜愉悅的臉色忽然就僵了下來。
看了看表,不到六點。
昨晚發完微信,或許是怕招架不住方萊的狂轟亂炮,她果斷地改成了飛行模式。
到了這個時候,不麵對也要麵對了。
她深吸一口氣,關掉飛行模式,看著信號一格格恢複,預感會發生的事。
她先按成了靜音。
果然——
一條接一條的微信提示,大概有一二十條的新微信。
全部是方萊發來的。
棠悠粗略看了一眼,關掉了手機。
通篇的問號,感歎號,質問和憤怒,讓棠悠一陣陣頭皮發麻。
意識到待會回去會很麻煩,但她沒有跟周欽堯說,若無其事地跟他上了摩托車。
山路被清理得很乾淨,下山的路一路通暢無阻,到山腳下的時候才六點二十。
周欽堯把棠悠送回槐樹街,在離她家彆墅還有一百米左右的時候停下。
為了避免再出現上次遇到容姨的那種情況,他們現在把車停得更遠了些。
周欽堯的建議是,他回去換身衣服,換成程泫給他的那套五中校服,然後陪棠悠一起回去麵對。
反正指責也好,罵也好,有什麼事他都攤上身就對了。
但棠悠不讓。
她說:“沒事,我自己可以解決。”
說這句話的時候她雖然微微笑著,但態度很堅決。
周欽堯其實明白,她有自己的尊嚴,不想讓他看到她難堪的場景罷了。
周欽堯沒有強迫,答應她:“那你有事找我。”
“嗯,你回去睡會嗎?”
“不了。”
外麵天也已經快要大亮,周欽堯指著前麵,“我回店裡上班。”
“好,慢點。”
“嗯。”
兩人就此分開,棠悠獨自走到彆墅門口,拿鑰匙開了門。
周欽堯在不遠處看著她進門,清晨的溫度嚴寒逼人,呼出的都是白氣。
他看著那個小背影,不用想都知道回去會麵對怎樣的暴風雨。
歎了口氣,周欽堯還是舍不得她受一絲委屈。
他拿出手機,從通訊錄裡找到一個很久未聯係的號碼。
按下了綠色的撥通。
……
這邊,棠悠回到家。
方萊在做瑜伽。
她的自我管理很嚴格,每天早上起床後會做三十分鐘的瑜伽。
此刻,她坐在客廳中央,背對著棠悠,知道她回來了,卻沒有想象中的震怒。
但棠悠知道,這隻是暴風雨前很短的幾秒平靜而已。
“媽。”棠悠輕輕喊了聲。
方萊換了一個動作,依然不看她,聲音也是冷淡平平的:
“還知道回來。”
棠悠知道這是方萊怒到極致的表現,不敢反駁,隻好安靜站在那。
“對不起媽,昨晚……是我太貪玩了。”
容姨這時從旁邊打掃衛生經過,給棠悠遞了一個眼神。
大概就是——【太太很生氣,你小心一點】的意思。
棠悠:“……”
方萊也不說話,很投入地做著自己的運動,棠悠站了快二十分鐘,母女之間一言未發。
也不知道她什麼時候會爆炸,棠悠乾脆想著先回房裡躲一躲。
“媽,那我上去拿書包,要去學校了。”
“站住。”方萊喝聲。
“……”棠悠停在樓梯扶手旁,背對著她,閉上眼睛,知道暴風雨要來了。
“女孩子,夜不歸宿,發條微信就當交代,棠悠,我這十八年是白教你規矩了嗎?!”
容姨也有些心疼地在旁說:“小姐,太太一晚上沒睡,把市裡跨年的景點都找遍了,都沒找到你,都快急死了…”
棠悠理虧,知道這件事是自己不對,事發突然,她沒有想過會發生那種意外。
所以眼下除了乖乖認錯,她沒有其他任何想法。
“媽,是我不對,是我貪玩,你想怎麼懲罰我都可以,彆生氣了。”
容姨正好給方萊泡了一杯玫瑰花茶,棠悠很有眼力地接過來,去哄方萊:
“其實我已經成年了,你不用總這麼擔心我,何況謝丞和好幾個同學都在…”
棠悠邊說邊觀察方萊的神色。
然而這些解釋她一句都沒有接受:
“需要玩到現在嗎?現在幾點了?”方萊沒接她的水,指著牆上的鐘:“你自己看看,幾點了?”
棠悠低著頭:“七點十分。”
“哪個地方跨年跨到現在?!!啊?!!”方萊語氣開始變得激烈,眼裡一夜未眠的血絲也都現了出來:“你翅膀硬了,會飛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