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青岑愣了愣。
任韞微笑著說:“在你還不認識我的時候,我就認識你了。”
雲青岑點點頭,表情很沉穩:“繼續說。”
任韞微笑道:“那時候我還沒有實體,到處飄蕩,你發現不了我,因為我隻是一縷神魂,而不是真正的鬼。”
那時候它還不叫任韞,沒有自己的名字,隻有模糊的意識,它終日遊蕩在人間各處,因為遠離本體,所以忘記了自己探路的任務,也沒有再回去,它見過很多人,好人壞人,庸俗的人,自以為是的人,善良的人。
但很快它發現,人跟人之間共通的地方太多,直到它發現了雲青岑。
它是在一個角落裡看到他的,那時候雲青岑正在跟一隻比他強大的惡鬼對峙。
雲青岑被咬斷了一隻手,扯斷了兩條腿,它在一旁默默的看著,覺得這隻鬼跟其它鬼不一樣,他看起來那麼柔弱,又那麼強悍,甚至凶悍,明明魂魄被撕開,還能忍著劇痛一次次撲上去。
直到他把對方全部吞入腹中。
它為他著迷。
它跟著他,他在哪裡,它就在哪裡。
他總是獨來獨往,偶爾會在一個地方歇息,如果遇到打不過的惡鬼,受了傷,他會躲在角落裡休養。
它就默默的陪著他,但他不知道它的存在。
很多次,它想跟他說話,想對他說它陪著他。
可它說不出來,它甚至不是屬於它自己的,它一無所有,沒有真正的魂魄,沒有真實的自己。
等到哪天本體找到它,它就再也不是它自己了。
它跟了他一年,直到他再次受傷,那次雲青岑受傷受的很慘,他的半邊腦袋都被吸走了。
它看著他又回到了那個他用來療傷的地方,一個人蹲在角落裡,四周都很空蕩,它相信,隻要再給雲青岑一些時間,他一定能變得很強大,強大到不再被任何人或鬼威脅。
但它受不了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它趁著他在劇痛中休養的時候,舍棄了自己的大部分,為雲青岑療好了傷。
然後它就失去了意識,似乎他在一片黑暗的海域中生存,直到它再次見到了光。
這一次,它沒能找到雲青岑,它甚至不知道過去多長時間了,它到處遊蕩,跟雲青岑不同,它想要變強不能靠進食惡鬼,但它找到了一個讓自身強大的辦法——奪取精怪的元氣。
原本它是想吸食活人的元氣,那肯定比精怪的更好。
可是它沒能做到,可能是因為它曾經也是“人”。
甚至在挑選精怪的時候,它都選擇的是殺過人的精怪。
這是種奇怪的感覺,好像它擁有道德觀一樣,它發覺自己擺脫不了本體的影響。
但讓它驚喜的是,它再次看到了雲青岑,那時候的雲青岑已經不是它剛見他時那麼弱小的鬼了,他變得很強大,再也不會在爭鬥中受什麼傷了,他也變得越來越暴虐。
它以為自己會討厭他——畢竟它是連吸□□怪元氣都要選殺人精怪的神魂。
可奇怪的是並沒有,它又開始跟著他了。
它為他的強大而高興,為他的強大興奮,也為他的強大感到悲傷,或許它一直注視著的這個人,永遠不會知道,曾經有一縷神魂這樣愛他。
後來……雲青岑似乎是被什麼東西召喚了,他回到了人間,有了身體。
而它還是跟著他,它看著雲青岑身邊來來往往的人,那些人都愛他,願意為他付出一切。
妒忌的烈火幾乎要把它焚燒殆儘,它在極度的痛苦中想到了辦法。
它殺了那些被它圈養的精怪,吸走了它們所有的修為,吃下了它們的妖丹。
接下來,它就成了任韞。
成了他。
他可以出現在雲青岑麵前,可以呼喚出雲青岑的名字。
為了接近雲青岑,他想了無數辦法,再一個個推翻,最終,他抓了一隻惡鬼,寄生在他的身上,想儘辦法把雲青岑引來,他如償所願。
任韞看著雲青岑:“如果他要找我回去。”
“我就殺了他。”
雲青岑嗤笑一聲:“你做不到的,你怎麼能反抗自己的本體呢?”
任韞:“做不到,也要做。”
他“活”著的唯一原因,就是眼前這個人。
他願意為他對抗一切,包括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