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已經離下班時間過去了半個多鐘頭,辦公樓裡早已沒剩幾個人,所以也就沒多少人注意到蔣海朝和顧芊。
推開門,映入眼簾的,就是寬闊的房間和六套桌椅,每張桌子上都堆疊著滿滿當當的資料,除了……蔣海朝那桌。
“你是來度假的還是來上班的啊?”顧芊咋舌感歎:“你看看你的桌,再看人家的桌……好歹放點紙和筆呀,怎麼光禿禿的,一根毛也沒有……”
實在是令人大開眼界。
唯一值得誇讚一句的,這桌子擦得可真乾淨,蒼蠅來了都得先摔一跤。
顧芊現在絲毫不懷疑,其實蔣海朝就是個混吃混喝的公子哥,仗著父親部長的身份,在文工團裡“作威作福”,一天到晚正事不乾光欺負她這個小雜工!
這咬牙切齒的有錢人作風啊……
似乎被戳到痛處,蔣海朝額角青筋驟起:“你管我?”
“誰稀罕管你。”顧芊美眸微瞪,氣勢不輸地反駁他。
蔣海朝:“……”
被堵了,有點難受。
男人不自然地輕咳一聲,整個人和語氣都突然正經了起來。
隨後從隔壁桌抽了疊本子,撕下來一張遞給了顧芊,再在旁桌找了隻鋼筆,遞過去。
顧芊:“……”
可真行。
接過紙筆,蔣海朝把他推到自己的辦公椅上坐好,又說:“隨你怎麼寫,想怎麼寫就怎麼寫,你看著辦。”
見他一副不在意的表情,顧芊眼珠滴滴轉,揚起不懷好意的笑:“那我寫個五百,你也肯?”
蔣海朝不在意地彎起唇角:“也不是付不起,隨你。”
錢對他來說,跟紙沒什麼差彆。
顧芊愣了愣,忽而抬頭瞅了他一眼,這人正好坐在桌上,自上而下地看著她。
她一抬頭,就與一雙剔透的瞳仁對上。
微垂著腦袋的他,眸光中少了幾分桀驁不馴,多了一層漫不經心的慵懶,還有種令人悸動的俊邪魅力。
顧芊老臉一紅,忙低頭繼續寫。
隻是倉促的筆尖暴露了她的情緒。
一張欠條打完,蔣海朝接過去看了眼,上麵數字寫的是:“50”。
還挺有良心,沒有趁機敲竹杠。
“行,拿著,走吧。”簽好名字,摁好手印,把欠條還給她。
顧芊小心翼翼接過欠條,塞進了褲兜,完事還拍一拍,謹慎的小模樣看得蔣海朝發笑。
忍住沒笑出聲,他轉身,催促她:“快點。”
“哦,來了。”
起身跟上她的步伐,匆匆忙忙就出了辦公樓。
重見陽光的一瞬間,顧芊突然就覺得自己變富了。
五十塊錢……隻要不糟蹋,在這年代能乾好多事兒了呢,還能還一部分債……隻不過要等到下個月才能兌現。
兩人在辦公樓門口道彆,顧芊這下對他的態度倒是比剛見到時好不少。
她朝他隨意地擺了擺手:“拜拜。”
蔣海朝愣了下,也學著她來了句:“拜拜。”
喉間逸出的男性嗓音,清潤中夾雜了一絲醇然,不期然地透著一股恍惚的魅力,聽得人心頭微熏。
他站在夕陽下,手依舊揣在褲兜裡,晚霞灑在他臉上,照地他影子也冗長,仿佛沿到世界儘頭。
……
晚霞漸起,帶著欠條開開心心回家,剛走進屋,就發現家裡的氣氛很不對勁。
三嫂抱著二丫坐在椅子上哭,兩個嫂嫂在一旁唉聲歎氣的,她媽倒是一如既往,坐在桌上扒拉算盤,一聲敲地比一聲兒響。
“怎麼了這是。”顧芊的小火苗一下就被家裡悶沉沉的氣氛澆滅。
她把沉甸甸的飯盒扔桌上,兩個小丫頭卻沒好奇地趴在桌邊偷看。
顧靜被她媽抱在懷裡,可顧安就站在桌邊呢,也不過去好奇飯盒,這是怎麼回事?
見到自家閨女回家,張麗華原本還不怎麼好看的臉,突然陰轉晴。
打開飯盒蓋子,誇讚一句:“哎呀!我閨女真厲害,今天是紅燒肉!太香了!我得去熱熱,這種東西熱乎的才好吃!”
說完興衝衝地拿起飯盒往屋外跑,顧芊拉住她:“哎媽,家裡咋回事,我三嫂哭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