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著自行車很快就把人追上,邊笑道:“踢我做什麼,我也沒說錯吧。”
顧芊衝他擠眉弄眼:“你哪隻眼睛看見……看見了?”
“看見什麼?”蔣海朝問。
看見追我的人從城南排到城北去了?!她在心裡咆哮,終是沒問出來。
瞥一眼蕭亞軍,不知什麼時候也跟了上來,搖搖晃晃跟在兩人身邊。
“懶得跟你說。”
一百米後,到達文工團,顧芊都還沒說什麼呢,蔣海朝就跟主人家似地發話:
“行了兄弟,我跟顧芊要上班了,你慢走,就不送了。”
蕭亞軍斂眉,視線在顧芊身上流連幾秒,又落在蔣海朝身上。
許久後,才擰著眉梢點頭道:“好,那我也上班去了,下回聊。”
“再見。”
蕭亞軍轉身離開,顧芊也邁著矯健的步伐進入文工團。
某男恬不知恥地跟了上來。
進入擁擠的人群,他推著自行車繼續跟上。
“哎,剛才那個,蕭什麼的,誰給你推的奇葩對象啊,說話也太傻登兒了吧。”
顧芊白他一眼:“得了吧,說彆人,你不也很傻?”
“我哪有?我說話向來很有藝術,你不覺得嗎?”
顧芊嘲弄般地睨他一眼,諷刺道:“不太行。”
“嘖,再怎麼不行也比他行。哎,就我說,那人配你,也太次了!還比不上吳紅星。”對上她投來的幽幽目光,蔣海朝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
忙改口:“不是,我的意思是,他的長相比不上吳紅星,但是人品絕對比吳紅星好!”
顧芊輕哼了聲,腳速加快:“嗯,確實,他看起來比你老實多了。”
怔了半秒反應過來後低低地笑出來,他追上去,胳膊輕輕撞她肩膀。
兩人正在騎自行車,這動作還挺危險。
顧芊嚴肅地橫他一眼。
蔣海朝笑道:“哎不是,我怎麼就不老實了?”
顧芊拍開他的爪子,手背給他拍紅了。
“你看,你這也叫老實?”
尷尬地摸摸臉,仔細一想,好像還真是。
他在顧芊麵前隨性慣了,確實不太“老實”。
方向盤一扭,湊近她:“是,我承認我有點‘不老實’,不過我可隻對你不老實,我對其他女同誌可是安安分分,規規矩矩,這你可就不能汙蔑我了。”
顧芊:“……”
一句話說得她臉熱,不得不讓人多想。
“你打什麼鬼主意呢?”說完才意識到自己壓根沒必要跟這人浪費口舌,遂扭頭,辮兒一甩,傲嬌道:“算了,你不必說,我也不想聽,反正我勸你以後對我老實點!要不然小心我揍你!”
耳側傳來悶悶的笑音,他憋笑憋得辛苦,憋得臉紅。
顧芊沒好氣地橫他一眼,心上卻像安裝了一隻鐘鼓,一上一下敲擊著。
其實自她從臨市回來那天起,蔣海朝那句曖昧話說完之後,再見到他,顧芊不似以往那麼自然。
不由自主想起他那天突然的靠近,那噴薄到唇上的灼熱氣息,似要將人燙化。
他喜歡自己,這毋庸置疑。
可……即使過了這麼些天,她還是難以釋懷。
她完全沒做好準備,因為穿越前的一些經曆,其實她不懂什麼叫喜歡,什麼又叫愛。
外人的喜歡,對她來說,隻覺得困擾,即使這個人是蔣海朝。
她心緒略有些複雜,麵上仍然強迫自己像往常一樣同蔣海朝交往,假裝忘記那天他說的話。
蔣海朝像個跟屁蟲一樣,一直粘進了文工團,看這架勢還要一直跟到後廚去。
顧芊扭頭睨他:“蔣乾事,你跟著我乾什麼?”
見她不再沉默,蔣海朝笑嘻嘻的貼臉上來:“跟著你當然是有事。”
這嬉皮笑臉的模樣倒是緩和她內心的緊張感。
胡思亂想中,蔣海朝開口了:“我有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想先聽哪個?”
顧芊都準備加速溜之大吉了,他這麼一說,倒是挑起了她的好奇心。
望他兩眼,才磨磨蹭蹭道:“好消息吧。”
就見他神秘一笑:“好消息是……我給你攬了個報酬巨高的活兒!”
“嗯?”一說到錢,她眼睛跟放光似的亮。“多高?”
蔣海朝低低笑出來,暗道原來自己在顧芊麵前,魅力還比不過幾張大團結。
“李科長的女兒半個月後結婚,請你去喜宴掌勺,兩家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你說該有多少報酬?”
顧芊興致勃勃望著他:“多少?”
“我幫你問了一下,少說也有……”他忽而神秘兮兮地湊過去,豎掌,手勢比了個六。
“六十?!”這麼高!
一頓飯比她累死累活一個月工資還高!
這油水!這油水!
怪不得嚴師傅三個兒子,學生時代就人手一輛鳳凰,感情人家這是有資本啊!
怪不得沈大軍陰謀陽謀,不惜花大價錢也要攀上這位置,感情是棵搖錢樹啊!
“嗯哼。”某男戲謔地打量她,“怎麼樣這消息夠好吧?”
“好!”顧芊笑靨如花,全然忘記在他麵前緊張為何物:“謝謝你啊,如果真去了的話,我請你吃飯!”
“嘁——就這?”蔣海朝不屑地嗤一聲。
顧芊搔搔頭,有點不好意思:“那你想要什麼?”
兩人這時候下車行走,男人一手推著自行車,一隻手揣褲兜,伸出一隻長腿踢了踢她自行車的車軲轆,“這車誰弄回來的?”
顧芊笑靨如花,高聲道:“你呀。”
“怎麼著你也算欠我兩個人情了吧,就請一頓飯應付了事?”
話糙理不糙。
“那你想要什麼?”倒是說出來讓她聽聽,隻要不過分,她都能接受。
言落,蔣海朝垂眸靜默半刻,似乎正認真思考,良久後才又道:“這樣吧,你請我看場電影。”
顧芊暗暗腹誹,這年頭電影有啥好看的。
到底沒表現出來,她長睫撲簌,疑惑問:“就這個嗎?”
“這是第一個人情,至於第二個嘛……”蔣海朝故意拖長尾音賣關子。
他目光灼灼注視她,弄得人又重新緊張起來。
“正好冬天了,請我去溜冰!”
顧芊如釋重負,就這倆要求也太低了。
蔣海朝這人真傻,提兩個不痛不癢的要求,她還以為他要獅子大開口。
“這年頭還有溜冰場啊?”七十年代就有了嗎?
原身記憶裡好像沒有關於溜冰場的記憶,也許是因為貴,所以沒去過。
蔣海朝好笑地揉揉她的腦袋,語氣寵溺,動作親昵:“你這麼跟不上潮流?咱鹿城好幾個溜冰場呢。”
難得有她不知道的東西,於是傲嬌地昂起頭,“走,哥帶你去玩玩,特有意思。”
顧芊:“……”
橫他一眼。
他忙改口:“哦不是,我是說,你請我,我帶你玩!特有意思!”
“……”
最終還是同意了,兩人約好周末下午三點去看電影,完成第一個人情,看完正好還能一塊兒吃個飯。
“那壞消息是什麼?”
“壞消息嘛……”他拖長尾音,最後來了句:“是你欠我兩個人情!”
“……”
*
是夜,月蟲唧唧,皓月橫亙在天際。
跟蔣海朝約好下周末看電影,臨到最後一天晚上,顧芊翻來覆去也睡不著。
顧芊小時候參加春遊秋遊都沒失眠過,沒想到今天晚上居然難得的失了眠。
腦海裡不斷演練著看電影的情形,明明這年代的電影引不起她的興趣,為什麼還會跟吃了興奮劑似地地睡不著覺?
她輾轉反側,一直胡思亂想到三四點鐘的樣子,才幽幽睡過去。
醒來已經是早上十點左右,家裡人早有共識,放假無論她睡到幾點,吃沒吃飯,都不來打攪她。
今兒個也一樣。
匆匆忙忙起床洗漱,吃了頓簡單的午飯,便開始折騰自己。
先換衣服,今天沒穿綠軍裝,挑了一件嫂嫂給她新做的外套。
當初她還不願意麻煩她做,現在看來,真是明智之舉。
衣裳極度符合時下潮流,雖然在顧芊看來有些土,但大概是自身顏值過硬,以及平時看膩了軍綠色,所以穿起來效果還不錯,甚至覺得挺好看,難免多在鏡子前欣賞良久。
最後戴上她媽織的水紅色圍巾,梳了個丸子頭,顯得臉小巧又精致。
視線停留在自己略顯粉潤的唇上停留片刻。
“是不是有點沒氣色?”
她嘟囔著,才想起來,自己穿越到七十年代這麼久了,還沒正經護過膚呢。
每天搽點雪花霜應付了事,雖然皮膚還是白白嫩嫩,畢竟才十九,覺得還是要開始注意起來。
除了要上舞台表演的同誌們,這年頭鮮少有女同誌會化妝。
不過原身那樣會折騰的性格,樟木箱裡其實還藏著一套化妝品。
不多,就一盤豔麗的眼影加一隻大紅色的口紅,連個打底的粉底液隔離霜都沒有。
由此可見,原身壓根就不會化妝。
其實這些化妝品也都是原身之前溜到舞蹈隊化妝間看見的,後來原模原樣買了些回來,自己瞎琢磨畫,因為化的醜,沒化出去見過人。
顧芊當然會化妝,但這劣質的化妝品……想想還是算了。
最後找出了那隻正紅色的口紅,踟躕了一會兒,還是抿了些上嘴。
顯得氣色好看一些。
她本就出落地不俗,這一支口紅下去,雖說隻是淺淺地抹了一層,配上那天生自帶的濃鬱長睫,陡然一看就跟化了妝似地,魅力卻直線上升,再移不開眼。
“小妹,今天放假出去玩兒呢?”最近幾個月的放假,她都在家裡呼呼大睡,今天咋想著出門。
家裡人早知道她跟之前那些狐朋狗友掰了,是以也也想不出來她打扮成這樣是要去哪兒。
“哦,跟朋友有事出去一趟。”
“朋友?”張麗華警惕地豎起耳朵:“誰啊,男的女的?”
顧芊支支吾吾:“女的。”
張麗華臉上難掩失望之色,倒也沒繼續追問:“行,路上注意安全。”
“嗯。”
自行車行駛在狹窄的小巷子裡,今日份的美貌引來不少鄰居駐足打量,那張臉雖一閃而過在麵前,卻也掀起不小的浪花。
途徑鄰居們身邊,顧芊隱約聽見身後窸窸窣窣的議論聲:
“嘖嘖這閨女不得了哦。”
她沒太在意,徑直往電影院騎,大約二十分鐘到達目的地,下車後把車停在路邊鎖上,才邁著穩健的步伐往電影院大門走。
今天這身新衣裳讓她走路沒有穿綠軍裝時那麼隨性灑脫,她端著步子,一步一步走得實,像踩著小高跟那般姿態優雅。
遠遠瞧著,即使看不清臉,蔣海朝第一感覺就覺得那人是她。
走近後衣瞧,還真是。
他小跑著迎上來,依舊一身軍綠色,不過換了身嶄新的,剛拆封的新軍裝,布料平整,被熨燙地一絲褶皺也看不見。
他的頭發也精心打整過,劉海微微向上梳,比以往多添幾分利落,加之軍便裝的烘托,更顯那一米八大高個兒的挺拔,俊朗的五官迷得周圍女同誌差點沒看路栽電線杆上。
“你……”
有人為他沉醉,他卻為她著迷。
視線從顧芊抹了紅色唇脂的嘴上移開,落在她的新外套上。
她皮膚白皙,像羊脂玉一樣細膩的肌膚,紅黑格子特彆襯她的膚色,看起來就像盛開在冬日白雪中的紅玫瑰,瞬時攫住他所有目光。
蔣海朝撓撓頭,對著她欲言又止,兩人距離不過兩步遠,顧芊能清楚看見他五官的糾結。
忽而瑉唇,笑開顏:“我怎麼了?”
這一笑,更如丘比特之箭,射中他冒紅光的心。
男人眸中掩飾不住的驚豔和占有欲,連他眉梢都染上一層喜悅:“很漂亮,我差點不敢認。”
這一句,倒是叫她雙頰也惹上幾分羞紅色。
噗嗤笑出來,用笑掩飾內心紛亂:“眼神不好使。”
他也笑,不過比她的笑要拘謹幾分。
笑過後,顧芊指指電影院大門口:“走吧,想看什麼電影,我請你。”
七十年代鹿城電影院坐落在鹿城商業街附近,這年頭的電影院比不得後世奢華龐大,小小的一棟,就連售票窗口都隻有兩個,而且在室外。
兩人並肩行走在擁擠的大道上,今兒個周末,電影院這樣的地方往往最為擁擠。人潮洶湧,走在其中,像置身於沙丁魚群裡。
“想……看點情情愛愛的吧。”其實這年頭大多是紅色電影,講情情愛愛的很少,即使有也特彆含蓄。
話出口,引得顧芊多看他兩眼。
然而見這廝麵色正經,俊逸的五官叫人看不出任何壞心,倒讓她不知說什麼好。
兩人乘風破浪湧入人群,還沒到達售票窗口呢,就被擠得四處亂竄。
顧芊與蔣海朝被人潮衝散,他奮起直追,直到額上都擠出汗,總算重新擠回她身邊。
隻是得了教訓後,他也顧不得其他,用力握住顧芊的手腕,防止再度被衝散。
剛才還嫌今天擁擠的蔣海朝此時暗暗高興起來,這不,就有機會跟她親密接觸了嗎。
還沒高興幾分鐘,形形色色的男同誌開始有意無意地往顧芊身上靠,蔣海朝鋒利的眉梢一擰,眸色逐漸加深。
直到有個猥瑣的男人黑黢黢的爪子企圖摸上顧芊,蔣海朝一腳把人踹進人群中,隨後把人攬入懷中,再不讓人有吃豆腐的可趁之機。
他像沙丁魚群裡的一隻大白鯊,一身戾氣,所經之處,無人敢靠近。
若放在平時,顧芊指不定要推開他,現在不僅不願意推,反而不著痕跡地往他懷裡鑽了鑽。
天曉得剛才那些人往她身上擠的時候,撲麵而來的餿臭味兒也不知道從誰身上傳來,熏得她眼淚直流。
即使男女授受不親,蔣海朝身上味道好歹清清爽爽,她寧願往她懷裡栽,也不願細嗅周圍臭男人惡心熏天的味道。
這麼一對比,蔣海朝可太美好了。
她亦步亦趨被他攬著走,好不容易到達售票口傅決,望著冗長的隊伍,顧芊怯場了。
“這麼多人,你確定我們還能買到票嗎?”
“買不到也得買。”說完蔣海朝嫌棄地皺了皺眉,帶著她往右邊靠了靠:“嘖,我忘記今天周末了,這個點向來很擠,早知道應該提前來買好。”
“沒辦法,你要真想看,咱倆隻能繼續等。”
倒也不是很想看,主要是……
這樣想著,眸光逐漸往下移,落在她可愛俏皮的丸子頭上。
溫香軟玉在懷,蔣海朝垂頭,深吸一口她的發香,暗道:即使排個兩三個小時也沒關係,反正你在我懷裡。
他現在正在經曆做夢都不敢做的場景,顧芊乖巧地被他擁入懷,時不時還要主動往他胸膛鑽。
這樣一幕直接讓他覺得,這隊排得太值了!
排隊的時光屬實無聊,蔣海朝想找話題跟他聊,一垂眸,望見她光潔細膩的肌膚,瞬時頓時口乾舌燥,將將溢上腦海的話茬子,突然一下就失憶了。
環顧四周,他看見有個男同誌給對象喂瓜子吃,遂來了興致:“吃嗎?”
他拍拍她的肩膀,顧芊回頭,不解地問:
“什麼?”
“瓜子。”電影院門口有一小房子,裡邊是公家小商鋪,賣零食飲料,要錢要票,品種比副食店少。
一想到瓜子乾巴巴的口感,顧芊頓時沒了興趣:“不想吃。”
而且,他要是過去買了,臭男人又要湧上來,煩都煩死。
“行。”
兩人繼續百無聊賴地排隊,然而蔣海朝到底是低估了這窗口辦事的效率。
又過了十分鐘,顧芊的腿開始酸軟,臉上興致也消散掉一大半。
見狀,他心逐漸煩躁,開始思索要不要換個日子再來。
雖說今天自己是開心到了,可顧芊備受折磨,他覺得自己好像這樣挺不道德。
蔣海朝失神地想了會兒,沒想到這一失神,顧芊就被揩油了。
不知哪個膽兒肥的猥瑣男,油膩的手掌逐漸往顧芊的腰上爬。
顧芊以為是蔣海朝,一個哆嗦,正欲回頭瞪他,就見蔣海朝跟瘋牛似地眼冒狠厲紅光,拎著一瘦猴衣領凶神惡煞:
“你他媽的再往她身上湊!”
作者有話要說:準備迎接正宗感情線!
感謝“46032066”投喂的營養液!mua~:,,.